我看着他屈辱的模样,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江澈,十年前,你弄断我右手食指的时候,也是这样高高在上吧。
你对我说:「喻念,钢琴是属于天才的艺术,你这种庸才,不配碰它。」
现在,你引以为傲的天赋,你的双手,都成了我脚下的泥。
这种滋味,好受吗?
2.
接下来的几天,江家成了我的专属练习室。
江澈成了我的专属护理师。
我每天练琴八小时,只要我坐在钢琴前,他就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
我渴了,他递水。
我累了,他按摩。
琴谱翻页慢了半秒,我一个冷眼扫过去,他就会白着脸道歉。
柳芸每天都在客厅里用恶毒的眼神剜我,我爸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唉声叹气。
「念念,差不多就行了,他毕竟是你哥哥。」晚饭时,我爸终于忍不住开口劝我。
我夹菜的动作一顿,没看他,只盯着江澈:「江澈,你觉得差不多了吗?」
江澈正低头喝汤,闻言肩膀缩了一下。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桀骜不驯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灰败和死寂。
「爸,是我自愿的。」他哑声说,「只要喻念能替我完成演奏会,她想怎么样都行。」
柳芸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你疯了!江澈!为了一个演奏会,你连尊严都不要了吗?」
「没有那场演奏会,我的职业生涯就完了!」江澈低吼出声,情绪第一次失控,「妈,你懂不懂!」
柳.芸被他吼得一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饭桌上一片狼藉。
我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我吃饱了,去练琴。」
我走到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
江澈默默地跟过来,站在我身后,像个没有灵魂的影子。
我没有立刻弹,而是透过光洁的琴盖,看着他倒映在里面的脸。
「江澈,你恨我吗?」我轻声问。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恨。」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喻念,我真想杀了你。」
我笑了。
「巧了,」我说,「这十年来,我每天都这么想。」
说完,我不再理他,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一串激昂的音符瞬间迸发而出。
是那首他即将在独奏会上弹奏的,李斯特的《钟》。
这首曲子以高难度的技巧和辉煌的效果著称,是江澈的得意之作。
可我弹得比他更好。
我的指尖在琴键上飞舞,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华丽,充满了力量。
江澈站在我身后,身体从僵硬,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的颤抖。
他看着我的手,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一曲终了,我停下来。
「怎么样?」我回头看他,带着一丝挑衅。
他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以为我十年前伤了手,就真的废了。
他以为我这十年,都活在他的阴影下,自怨自艾。
他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
等一个将他从神坛上拽下来,狠狠踩进泥里的机会。
「骗你?」我冷笑,「江澈,和你对我做的比起来,这算什么?」
我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戳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