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小组作业，林序和梁月疏分到了一组。为了一份报告，他们在图书馆泡了整整一个周末。最后一天晚上，终于搞定所有内容，两人都累得够呛。收拾东西离开时，梁月疏可能是因为长时间低头，颈椎不舒服，下意识地仰头活动了一下脖子，手指按着后颈，轻轻叹了口气。那个瞬间，他脸上惯常的清冷被一种难得的、带着点疲惫的柔软所取代，图书馆暖黄的灯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林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混合着怜惜和某种更复杂情绪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回去我帮你按按吧，我手法还行。”
梁月疏明显怔住了，看向林序，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不用了，谢谢。”
虽然被拒绝，林序却并没有感到往常那种被推开的尴尬。他好像，隐约看到了冰层下的一丝涟漪。
真正让林序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可能不止是“欣赏”的，是大三那年春天。一个隔壁学院的女生，性格开朗，对梁月疏明里暗里表示了好感，甚至追到了宿舍楼下。那天林序正好和梁月疏一起从食堂回来，女生捧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红着脸拦在梁月疏面前。梁月疏的表情瞬间变得比平时更冷，连礼貌性的敷衍都懒得做，只说了句“抱歉，不需要”，便绕过女生径直上了楼。
林序跟在后面，看着女生尴尬又失落的背影，心里竟然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涌起一股隐秘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庆幸和窃喜。那一刻，他明白了，他对梁月疏的关注，早已超出了普通室友甚至朋友的界限。他是在意，是心动，是渴望独占那份清冷之下的细微温柔。
这个认知让他慌乱了一阵子。他试探着在只有他俩的时候，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或者“顺手”帮他带早餐，占座位。梁月疏对他的这些举动，不再像最初那样全然排斥，有时会接受，有时则会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他一会儿，看得林序心里发毛，又隐约期待。
直到大四毕业晚会那天晚上。气氛被推向了高潮，空气里充斥着酒味、离愁和放纵的气息。大家都喝了不少，连一向克制、几乎滴酒不沾的梁月疏，也被灌了几杯，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有些涣散，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林序自己也喝得头晕，但还保留着几分清醒，他看到梁月疏的样子，怕他不舒服，便走过去想扶他回去。
“月疏，还好吗？我们回去吧？”林序凑近他，低声说。
梁月疏抬起头，迷蒙的眼睛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他。他没有回答，反而突然伸手勾住了林序的脖子，温热的气息混合着酒意喷在林序的耳廓。然后，林序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带着酒香的触感，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喧哗，但那个瞬间，林序觉得世界寂静无声。他浑身僵硬，心跳如擂鼓。
他听见梁月疏用那种醉后特有的、含混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沙哑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林序……你个傻子……你每次偷看我的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再靠近一点……”
一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序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他猛地转头，对上梁月疏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时的清冷，只有水光潋滟的、毫不掩饰的渴望和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