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生清瘦却不单薄的脊背在昏昧的光线下拉出流畅的线条，肩胛骨的形状清晰可见。水珠从他乌黑的发梢滚落，沿着后颈，滑过脊沟，一路向下，没入腰际短裤的边缘。空气里弥漫着洗发水清爽的薄荷味，混合着少年身体刚沐浴后温热的水汽。林序莫名觉得喉咙有点发干，脚步顿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梁月疏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擦拭的动作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迅速抓起床铺上叠好的干净T恤套上了，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仿佛刚才那一抹活色生香的景象只是林序的错觉。
从那以后，林序发现自己开始不自觉地留意梁月疏。尤其是每个他晚归的夜晚，似乎总能“恰好”撞见梁月疏刚洗完澡，在那样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擦拭头发的场景。水珠有时会从他清晰的锁骨滑落，蜿蜒钻进棉质睡衣的领口，留下一点深色的水痕。他的动作总是带着一种心无旁骛的专注，又或者是极致的疏离，仿佛这具引人注目的皮囊与他无关。
林序把这归因于对美好事物的天然欣赏，毕竟梁月疏那张脸，那种气质，确实赏心悦目。他试着和梁月疏拉近距离，比如分享家里寄来的特产，或者问一两个专业问题。梁月疏的反应永远礼貌而克制，“谢谢”或者简洁的解答，从不多说一个字，也从不主动开启话题。那堵无形的墙依然坚固地立在那里。
转机发生在大二上学期的一个雨夜。林序在体育馆打球到很晚，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他没带伞，手机也没电了，只好硬着头皮冲回宿舍。跑到宿舍楼下时，已经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他打着哆嗦推开320的门，只有梁月疏一个人在台灯下看书。
听到动静，梁月疏抬起头。看到落汤鸡似的林序，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没带伞？”他问，声音在雨声的衬托下，似乎没那么冷了。
“嗯，没看天气预报。”林序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吸着鼻子。
梁月疏放下书，起身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一条干净的大毛巾，又翻出一件灰色的厚绒家居服，一起递给他：“先擦干，去洗个热水澡，衣服穿我的，别感冒。”
林序愣住了，接过毛巾和衣服时，指尖触碰到梁月疏微凉的手指，心里莫名一跳。他道了谢，钻进卫生间。热水冲刷身体的时候，他还在想，原来这座冰山也会关心人。等他洗完澡出来，换上梁月疏的家居服，衣服上有股很淡的、像阳光晒过松针的味道，很好闻。他发现自己的书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而梁月疏已经重新坐回位置上看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谢啊。”林序端着姜茶，心里暖暖的。
“不客气。”梁月疏的目光没离开书页。
但那杯姜茶，像一个微小的楔子，敲开了坚冰的一角。之后的日子，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松动。他们依然算不上热络，但会在只有两人在的宿舍里，偶尔交流几句对某门课程的看法，或者分享一首歌。林序发现梁月疏其实知识面极广，见解独到，只是习惯性地沉默。他也渐渐摸到一点和梁月疏相处的门道，就是保持适当的距离，给予充分的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