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糖果在舌尖化开，甜意里带着地底薄荷的清爽，还隐隐有微光在口腔里闪烁。父亲看着她嘴角沾到的糖渍，笑着用指腹轻轻擦掉，指尖的温度落在脸颊上，很暖。“只有我的吉安娜能吃，” 父亲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其他人我可不给。”
那天他们走了很久，直到集市快散场时，父亲突然拉着她往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走去。灌木丛里藏着几只发光的地底蝶，翅膀展开时像缀满了碎星，在黑暗里轻轻扇动。父亲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暗影丝绸，小心翼翼地绕到一只蝴蝶身后，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星光，然后迅速用丝绸罩住蝴蝶，慢慢收拢边角，再轻轻放进一个透明的水晶瓶里。
“这是给你的小星光，” 父亲把水晶瓶递给她，瓶里的蝴蝶还在扇动翅膀，蓝绿色的光芒透过水晶，映在她的手背上，“以后不管去哪，都有光陪着你。” 她抱着水晶瓶，紧紧贴在胸口，觉得那光芒好像能暖到心里去。
这暖意一直延续到她十六岁，直到王庭的斗争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砸破了她安稳的生活。
那天她正在水晶洞穴里练习暗影魔法，指尖凝聚的暗影蝴蝶刚展开翅膀，就听到外面传来剧烈的碰撞声。她跑出去时，正看到几个穿着其他贵族家徽铠甲的人，举着石斧砸向她的水晶洞穴 —— 那些她和父亲一起镶嵌的发光水晶，在石斧下碎裂成小块，蓝绿色的光芒像眼泪一样散落在地上。
“吉安娜，躲到我身后！” 父亲的声音突然传来，她回头就看到父亲冲了过来，身上已经沾了好几处暗紫色的血迹，显然刚和人打斗过。父亲把她护在身后，手里握着暗影法杖，尽管手臂在微微颤抖，却还是挡得很稳。那些贵族见父亲反抗，又冲了上来，父亲挥动法杖，凝聚出暗影屏障挡住攻击，却还是被石斧划到肩膀，鲜血瞬间浸透了衣服。
直到那些贵族骂骂咧咧地离开，父亲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她时，脸上还带着伤，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别怕，没事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的颤抖还没停，“我已经和东部长老谈好了，送你去他的领地和亲，那里远离王庭斗争，很安全，没人能欺负你。”
她看着父亲肩膀上的伤口，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父亲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 是那盏十岁时收到的星灯。灯身上的裂痕还在，父亲握着星灯，指尖凝聚出淡淡的暗影魔法，那些魔法像细细的丝线，一点点缠绕在裂痕上，慢慢修补着水晶的缺口。随着魔法的注入，星灯里的发光甲虫又重新亮起，蓝紫色的光芒透过修补好的水晶，映在父亲的脸上。
“带着它，” 父亲把星灯塞进她手里，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和小时候一样暖，“等王庭的风波过去，我就接你回家。” 她抱着星灯，把脸埋在父亲的怀里，哽咽着点头，心里满是依赖 —— 她信父亲，信他会护着她，信和亲是能逃离这场混乱的唯一希望。
“嗒、嗒、嗒 ——”
石牢顶的水滴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像一把小锤子，敲碎了沉浸在回忆里的暖意。吉安娜猛地回神，眼前的水晶洞穴、父亲的笑容、星灯的光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石台硌着下颌，还有残肢处传来的、越来越尖锐的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