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
这个词像一根细针，扎进混沌的大脑。吉安娜猛地睁开眼，石牢的微光落在脸上，能看到眼底的血丝。她想起被押往穴居人部落的路上，曾偷偷看过押送者的匕首 —— 柄上刻着一只暗影鸟，和父亲家族的徽记一模一样。
当时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几乎喘不过气。她想问问那些穴居人，可刚要开口，就被石斧的柄砸中后脑勺，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四肢已经被砍断，躺在了这冰冷的石台上。
“一定是他们抢来的，” 她又一次说服自己，“父亲怎么会把徽记给卑贱的穴居人？他说过要保护我，说过要接我回家的……”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滴在石台上，很快被吸收。黑暗精灵从不流泪，父亲从小教她：“眼泪是软弱的象征，会暴露弱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流泪，眼泪只会让敌人更兴奋。”
可现在，她连不流泪的尊严都守不住了。眼泪越流越多，混着眼角的灰尘，在脸上留下两道狼狈的痕迹。她想抬手擦掉，却只能感受到空荡荡的袖管，断肢处的伤口因情绪波动，又开始隐隐作痛，脓液顺着布条边缘，慢慢渗进石缝里，像一道无声的控诉。
守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石门被重新关上，石牢又陷入昏暗。只剩下水滴 “嗒、嗒” 的声音，和她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吉安娜盯着石牢顶的黑暗，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父亲的话：“别怕，我会保护你。”
可这句话现在听起来，像一个冰冷的笑话。
她的视线又落回角落 —— 老鼠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块发光苔藓，静静地躺在地上，散发着淡蓝绿色的微光。那光芒很弱，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记忆里的水晶洞穴亮了起来，星灯挂在中央，蓝紫色的光芒温暖地洒在身上。父亲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块用暗影丝绸裹着的糖果，笑着递给她：“吉安娜，尝尝这个，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暗影糖果，只有你有哦。”
糖果的甜意在舌尖泛起，父亲的笑容就在眼前。吉安娜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像在呼唤，又像在喃喃自语：
“父亲…… 你到底在哪里？你真的…… 没有骗我吗？”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石牢里的潮气，带着腐土的味道，慢慢包裹住她的身体，把她困在这片无边的黑暗里，动弹不得。
2 星光下的暗影
吉安娜的意识像沉在温水里的棉絮，慢慢飘向记忆深处。石牢的潮气、残肢的钝痛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地底集市特有的气息 —— 潮湿的泥土混着发光苔藓的清冽，还有暗影丝绸摊位上飘来的淡淡熏香。
那年她十岁，父亲牵着她的手走在集市的石板路上。她的小手被父亲的掌心裹着，温暖又安稳，父亲的指尖还带着刚处理完水晶矿石的凉意。集市两侧的摊位上，商贩用发光苔藓串成的灯串挂在棚顶，蓝绿色的光线下，摆着各色地底特产：泛着磷光的矿石、能发出轻响的贝壳、裹在暗影丝绸里的零食。
“吉安娜，你看这个。” 父亲停下脚步，从商贩手里接过一小包东西，用深紫色的暗影丝绸仔细裹好，递到她面前。她接过来时，能摸到丝绸的柔滑，还有里面糖果微微的凸起。父亲蹲下身，和她平视，指尖轻轻拨开丝绸的一角 —— 里面的暗影糖果像小水晶球，在微光下泛着淡蓝紫色的光晕，还没剥开，就闻到一丝清凉的甜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