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最后,他终于轻轻地开了口,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晚晚,对不起。」
「她和你不一样。遇见她之后我才明白,我以前以为我们之间的是爱情,是战友情,但那不是。我喜欢的,是她那种干干净净,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子。她才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至于你……」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明白的复杂情绪,「可能你不会信,这几年,我偶尔会做噩梦,梦见三年前为了那笔A轮融资……」
我猛地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闭嘴!」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三年前,公司资金链断裂,生死一线。为了拿下关键的A轮融资,我和程宴陪着那个以“爱好特殊”闻名的投资人喝酒。
最后,程宴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包厢里。
那一晚,我在酒店卫生间,吐得撕心裂肺。投资人堵在门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最后,是我自己抄起一个烟灰缸,砸破了他的头,才得以脱身。
公司拿到了钱,活了下来。程宴抱着我说「委屈你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信我的。相信我在那种情况下,守住了底线。
可现在他说,苏念干净。
而我,脏。
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冲破了理智的堤坝。我嘶吼着,一把抓起桌上厚厚的文件,没头没脑地朝他砸去。
文件散落一地,纸片像雪花一样纷飞。
程宴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那是一种上位者对失控者的审视,让我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炸开。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开口,扔下了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小念……不喜欢你住在这儿。」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觉得这话太过残忍,说完,他甚至没再看我一眼,转身径直离开了。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再被扔进搅肉机里,反复拉扯。
疼得我快要晕厥过去。
直到这一刻我才绝望地承认,我好像,还是爱着程宴。
二十年的相识,五年的相爱。他不是一件可以随手丢掉的衣服,而是已经长在我生命里的一棵大树。盘根错节,拔除,就会血肉模糊。
可理智却在声嘶力竭地对我尖叫。
时间到了,舒晚,你该滚了。
那一夜,程宴没有再回来。
我在冰冷的地板上坐到天亮。直到窗外透进第一缕晨曦的灰白,我才麻木地起身,走进衣帽间。
我的东西很少,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拖着箱子走到门口,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条匿名彩信。
点开,是一段模糊的视频。视频里,程宴被人反绑在一张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双眼紧闭,脸上带着伤。
彩信下,还附着一个废弃工厂的地址。
几乎是瞬间,我拨通了程宴助理的电话,言简意赅地告诉他地点和情况,让他立刻带人过去,同时报警。
冷静地安排完一切,我把行李箱重新推回玄关的角落。
自己却拿了车钥匙,一脚油门,朝着那个地址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