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覃放刚到不久,和梁应惟都没说上话,便听到如此炸裂的指控,惊愕的同时,不忘善意提醒。

“许韫卿,说话要有证据。”

她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对梁应惟是心存愧疚才会一忍再忍,但这不代表任何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

“这人的确是我父亲安排,但热搜和我们许家无关。”许韫卿回头看一眼受伤的男人,“也许有些人更会演戏,打几份工,替不同人卖命。”

话已至此,梁应惟是聪明人,一点即透,稍稍侧脸。

身后保镖无声点头,走到男人面前,抓住他头发往后用力一扯。

“说!还有谁找过你?”

“没……没人,就许总。”

男人嘴硬得厉害,保镖手上力道愈发重,几巴掌下去,伤上加伤,很快便受不住了。

“我说!我说!”

保镖手一松开,男人整个身体像没了骨头似的趴在地毯上,缓了缓,气息不匀地开口:“那天我跟踪翁清冉被发现了,被逼无奈我只能说实话。”

男人咽了咽口水,嘴唇干到起皮。

许韫卿径自端走梁应惟身旁的玻璃杯,递给男人。

男人下意识去看沙发上端坐的梁应惟,犹犹豫豫不敢接。

面前人下意识的行为就像一根记忆绳,轻轻拨动许韫卿脑海中存留的影像。

学生时代,那位家长替自家孩子道歉,祈求梁应惟高抬贵手,和男人此刻的样子一般无二。

许韫卿往前走,靠近男人后,伸手把杯子塞进男人手里:“喝水。”

男人一抬头便能看见挡在面前的纤瘦身影,她是故意不让他去看梁应惟。

温水从喉咙穿过,撕扯的阻力感消散些许。

男人紧紧握住杯子,道出原委:“她的经纪人要报警,翁清冉拦下了,条件是我拍下她进出公寓的照片,再找一位圈内靠谱的人把这些照片发出去。”

许韫卿已经猜到背后操控者,亲耳听到男人承认加剧事情恶化的人是翁清冉本人时,已经过去的厌恶渐渐回归身体。

“我父亲派人跟踪拍下你们照片固然不对,翁清冉明知这些照片泄露会引发更多问题,却安排他去做。”

“梁总,我不信真正的始作俑者你不知道。”许韫卿抿了抿唇,“你想要调查清楚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可你选择将错就错,是为了针对我父亲还是维护翁清冉?”

“说完了?”梁应惟缓缓起身,双手抄兜,踱步到她面前,“那你告诉我,你们许家有哪点值得我花时间去调查清楚?”

许正远察觉到女儿满身防备状态略有松动,梁应惟这小子擅长攻心,抓住许韫卿那点愧疚,轻易就能把局面扳回来。

“应惟啊,这件事你误会了。”许正远语重心长,“前段时间私人聚餐,这位翁小姐也在,她跑来和我敬酒,提起和你的关系。

“我想着你和韫卿关系不错,身边待着的人还是得仔细些,就多管闲事找了人来调查她,谁承想她反而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这套说辞是真是假不重要,梁应惟看到的是过去在他面前解释无恶意,为他着想的许正远,还有东窗事发后,许韫卿不否认的坦诚。

他没有回应许正远,神色渐冷:“不如你告诉我,你父亲做的事,你知道多少?”

许韫卿想辩明清白,一个字或一句话的否认,或许都能缓解她和梁应惟目前的关系。

眼前人和记忆中那张脸慢慢重合,褪去少年时期的稚嫩,成熟男人的冷静愈发明显。

许韫卿承认,对于翁清冉,她是在乎的。

翁清冉的存在就像一根深入骨髓的刺,拔不出来,时不时隐隐作痛。

她垂眸看向别处:“全部知道,是我安排他这样做,毕竟我要回国了,想弄清楚翁清冉说的话是真是假,安排人跟踪你们是最好的办法。”

空气中的浮尘仿佛静置在半空中,时间静止了。

“都出去。”

梁应惟简简单单三个字,静默无声的私人厅渐渐恢复生气,覃放指挥保镖们把男人先带出去,恰逢许正远离自己近,捎带着把他一起带走。

偌大的私人厅只剩下许韫卿和梁应惟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继续未完的话。

梁应惟盯着她看了许久,蔑笑:“想激怒我,好为许正远开脱是吗?”

“是。”许韫卿大方承认,“我知道你不会放过他,准确来说,蒋曹两家需要一个可以支撑得住的替死鬼,许家是不二人选。”

“我也知道你之所以步步为营,不是提醒许家,而是替你的旧友魏嘉铭要回股份。”

“我父亲想脱身,必然选择和你合作,你提股份的事,他不会拒绝。”

梁应惟薄唇微弯:“嗯,继续。”

“魏嘉铭和我大姐的事,我无能为力,伤害既成,只能尽力弥补,我……”

“你打算怎么弥补?”梁应惟眉尾轻挑,对于她这套说辞只觉可笑。

“当初你姐姐逼走魏嘉铭未婚妻,嫁入魏家,魏家出事,许正远假意帮助买下魏家所有股份,最后踢魏家出局,吞下魏氏企业。”

梁应惟不留情面讽她:“你想怎么挽救?”

大姐和魏家的事,许韫卿那时候的确不知道,许正远不同她说起生意上的事,许多事都是闹大后她才知道一二。

见她不说话,梁应惟一步一步逼近她,眼底浮现凉薄之色:“回去告诉许正远,蒋曹两家不会轻易放过他,想抽身,除了我,没人能救他。”

许韫卿咬了咬唇:“我会让他把魏氏股份拿出来。”

他笑:“除了股份,我还要别的。”

她皱了下眉:“什么?”

“你。”梁应惟倾身靠近,伟岸的身形一点点压近许韫卿薄瘦的身躯,“帮魏家要股份是我和魏嘉铭的情分,除此之外,我并无实际好处。”

许韫卿:“你到底想做什么?”

“勗升旗下的拓美工作室需要建模师,你是雕塑专业,审美是基本课。”梁应惟抬手轻抚脸颊上残留的掌印。

他用温柔的语气宣判死刑:“你去,翁君如正好有个帮衬。”

“翁君如?”许韫卿怀疑自己空耳了,“翁清冉的妹妹?”

梁应惟的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我不去。”她拒绝得很干脆。

翁君如见了她比鬼怨念还深,让她从今以后和翁君如同一屋檐下,只会是两种结果:她死或她亡。

梁应惟不为所动:“就是要你难受才让你去。”

能把心思摆在面前,且说得冠冕堂皇,除梁应惟外,许韫卿找不出第二人。

“卑鄙。”她骂完这句,扭头不愿和他再沟通。

梁应惟微凛的目光随着她扭头的方向轻动,低沉的声线说出欠揍的话:“再卑鄙,你也爱得死去活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