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触碰她,只是将折叠整齐的白色真丝衬衫轻轻放在了她手心里。
“在这里。”
冰凉的丝质面料触及她肌肤。
痒痒的。
温阮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迅速抓住了衣服。
“谢谢裴先生!”里面传来她带着明显慌乱的道谢。
随即,那只手像受惊般飞快地缩了回去。
“砰”的一声轻响,浴室门被严严实实地重新关紧。
仿佛从未打开过。
裴砚修站在原地,眸色深沉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片刻后,才缓缓捻动了指间的佛珠。
“我洗好啦裴先生!”
温阮换上了他的衬衫。
衣服极大,空荡荡地罩在她身上,下摆险险遮住腿根,露出一双笔直莹白的腿。
她身上沐浴后暖融融的甜香,与他衬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交织缠绕。
此刻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温阮只觉得脸颊发烫,那股微妙的氛围压得她只想逃跑。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声若蚊蚋:“那…那我先回去了,谢谢裴先生。”
心慌意乱之下,温阮太急,脚下竟被门槛绊了个结实!
“哎呀!”
一声痛呼,脚踝处传来钻心的锐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跌而去!
温阮疼得眼泪霎时涌了出来,倒抽着凉气:“脚…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他低头,眉头紧紧锁起。
下一瞬,男人打横将她抱起。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她的抗议微弱无力。
他置若罔闻,径直将人抱回房里那张唯一的榻上。
“疼吗?”他问,声音低沉。
“……嗯。”
“在这等我。”
裴砚修淡道,转身不知从何处找来了药油。
他单膝跪在榻前,温热的大手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纤细冰凉的脚踝。
男人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与她微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那触碰让她浑身轻轻一颤。
“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温阮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牵扯到伤处,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紧皱起。
“别乱动。”
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裴砚修手法虽不算熟练,却异常专注地为她揉开淤血。
指尖的力道时轻时重。
那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过她脚踝最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异样感。
温阮又痛又委屈,加上生理期的不适一同涌上心头,情绪彻底决堤,开始不管不顾地哼唧:“好疼…脚疼…肚子也疼…”
她鼻子一酸,“好想家……以前我生病不想吃药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哄我,还会给我一颗甜甜的蜜饯……”
裴砚修看着她哭花的小脸,一颗冷硬的心莫名其妙泛起陌生的酸软。
他拿来布洛芬和水杯,递到她唇边,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沉:“别哭了,先把药吃了。”
温阮正准备低头就着他的手喝水。
就在这一瞬间,她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的景象瞬间被一片灼目的猩红取代!
不再是禅房,而是熊熊燃烧的冲天大火!
炽热的火焰扭曲翻滚,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无数模糊的人影在火海中惊恐地尖叫。
甚至有一个身影变成了一个疯狂挣扎、惨叫的火球!
“嗬——”
温阮呼吸变得极其急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火……好大的火……”她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无意识地反复念叨。
男人立刻察觉到她的极度异常。
“温阮?”他握住她冰冷颤抖的肩膀,声音紧绷,“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温阮仿佛听不见他的问话。
整个人蜷缩起来,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裴砚修几乎没有思考,长臂一伸,猛地将她紧紧搂进自己怀里!
他的拥抱强势而有力。
宽厚的胸膛仿佛一道坚实的屏障,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圈禁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之中。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看着我,温阮。看着我。”
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背,另一只手则按在她的后脑勺,试图将她从那恐怖的幻象中剥离出来。
温阮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最后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裴先生...”
预知带来的能量透支,瞬间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只是这最后一眼,她便眼皮一沉,身体彻底软倒在他怀里,不省人事。
“温阮?!”
裴砚修心头猛地一紧。
“又预知了?”
立刻探了她的鼻息和脉搏,确认只是昏睡过去,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将她小心地放平在榻上,拉过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盖好。
做完这一切,男人并未立刻离开。
只是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她。
温阮蜷缩在他的榻上,穿着他宽大的白色衬衫,显得小小一团。
呼吸清浅,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整个空间里,冷冽的檀香仿佛已被她身上那股甜软的香气悄然融合。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地萦绕在他鼻息之间。
裴砚修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床榻。
指间的佛珠被他捻得飞快,几乎要摩擦出火星,心中默念的清心咒文一遍又一遍。
“罪过。”
毫无用处。
脑海里全是她刚才衣衫不整、泪眼朦胧躺在他怀里的样子。
是鼻息间挥之不去的、属于她的甜香。
是那截从白色衬衫下摆露出的、莹白笔直的腿……
所有的清规戒律。
所有的冷静自持。
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吸入的空气都带着能点燃血液的燥热。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燥热难耐!
最终,他猛地停下捻动佛珠的动作。
霍然起身,大步走向浴室。
很快,浴室里传来了冰冷的水流声。
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