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药圃里的草药沙沙作响。
“青儿,替我送客。”我转过身,不再看他,“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最终,只剩一声压抑的叹息和远去的脚步声。
我缓缓蹲下身,抚摸着一株名为“断肠草”的植物。它的毒性极烈,却也是某些奇药的引子。
柳如烟,你最好真的病了。
因为,我这个大夫,最擅长的就是——治病。
3
那日之后,萧慕琛一连送了半个月的礼,奇珍异宝流水似的送进丞相府,姿态放得极低,仿佛要将那晚的亏欠尽数弥补。我照单全收,却一次也未让他踏入我的院门。
他或许以为我在闹脾气,却不知,我是在救我自己的命。
我的身体开始不对劲了。起初只是夜里盗汗,偶有心悸,渐渐地,脸色也变得蜡黄,终日精神不济。外人只当我思虑过重,连父亲请来的太医也诊断为肝气郁结。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这是中了毒。
一种极为高明的慢性毒药,掺在我日常饮用的花茶里。它不会致命,却会一点点蚕食我的精气神,让我看起来像个被嫉妒和忧愁淹没的怨妇。下毒的人,用心何其歹毒。
而这茶,正是柳如烟半月前以“赔罪”为名,托萧慕琛送来的那批。
我没有声张,每日依旧喝着那茶,只是在饮用前,会服下一颗自己配制的解毒丸。我要让那下毒之人以为自己得手了,我要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而萧慕琛,又会怎么做。
这天午后,我正倚在窗边软榻上看医书,青儿来报,说柳姑娘前来探病。
我笑了。这出戏,终于来了。
柳如烟进来时,带来一阵香风。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越发显得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她一见我,眼圈立刻就红了,满脸担忧地握住我的手。
“姐姐,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和太子殿下也不会生分,你也不会……”她说着,竟落下泪来,仿佛我这病是因她而起,她愧疚得无以复加。
她的手很凉,指尖划过我的脉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她在试探我的脉象。
我由着她握着,虚弱地笑了笑:“不关妹妹的事,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妹妹有心了,还特地来看我。”
“姐姐说的哪里话。”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我听殿下说你近来胃口不好,特地给你送了些我亲手做的糕点,你尝尝?”
她将食盒打开,精致的糕点旁,还放着一罐茶叶。正是那款毒茶。
“这茶是西域进贡的雪顶芽,有安神静心的功效。姐姐近来睡不好,喝这个最是合适。”她笑得天真无邪。
我看着那罐茶叶,心中一片冰冷。若不是我精通药理,此刻怕是早已病入膏肓,任人拿捏了。
“妹妹有心了。”我端起手边的茶杯,那里面盛的,正是她送的茶。“这茶确实清香,只是我这大夫当久了,有个毛病。”
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药三分毒。再好的东西,若是用错了地方,可就成了穿肠的毒药了。”
柳如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只有一瞬,快得让人抓不住。她很快恢复了自然:“姐姐说笑了,这只是普通的茶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