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息。
三刻钟。
肺中空气倒流,灌进皮笼的肺腔。
像在复活一具尸体。
它动了。
皮皱。
眼裂。
然后——
呜……
婴儿啼哭。
极低。
极惨。
像从地狱最底挤出来的。
我听见了。
哭声响起瞬间,喉管裂开,书页吐出。
墨迹是湿的。
一碰,染黑指尖。
我低头看。
首行字:
“献祭真义:杀大长老,养邪神。”
我笑了。
血从喉管流进嘴里。
原来你们供的不是神。
是杀神的刀。
而我……
就是那把刀。
6
子时。
刑房。
针落。
第八根。
苏砚跪在心砧上,头垂着。
瞳孔泛金。
像被熔化的铜,一点点灌进眼底。
再过一针,他的记忆就全换了。
他会相信——
他娘是自愿死的。
他爹是沈家杀的。
而大长老,是他亲父。
他会变成“清罪剑傀”。
见我,必杀。
我不破牢。
我不劫人。
我藏在刑房梁上,像一缕影子。
手里,捏着第八根问叛针。
针尖,涂了血。
我的血。
混着眼泪。
共痛素。
系统催化出来的玩意。
因为我们曾在秘库共呼吸。
共血。
共命。
痛能共鸣。
我把针放回去。
悄无声息。
刑官来了。
黑袍,无面。
手起,针落。
刺入苏砚眉心。
他没叫。
连眉头都没皱。
可我——
炸了。
七窍喷血。
耳朵裂。
鼻腔撕开。
眼前一片红。
我跪下,指抠地砖,骨头里像有刀在绞。
痛不是我的。
是他的。
现在,成了我的。
就是现在!
我咬破舌尖,把意识顺着痛感反推——
沿着那根针,钻进他的脑子。
三句话,刻进去:
“你父亲死于断玉之伤。”
“你母亲葬在井底无碑。”
“信我,或成傀。”
话落,我昏死前一秒,看见他睁眼。
金瞳裂开。
黑眸重现。
他咬碎舌尖,一头撞向墙。
头破血流。
用血,在墙上撞出一个字——
不。
……
我醒来时,人在地牢最深处。
哑骨井。
井壁长满吸声苔,黑绿一片,像腐烂的耳膜。
声音进不来,也出不去。
魂语都被吞。
老狱卒在井底。
跪着。
舌没了。
每天午时,忘忧虫爬进他嘴,啃他记忆。
清零。
再清零。
可我知道——他记得第一场献祭。
大长老怎么把婴儿塞进神像嘴里的。
怎么笑着看血从神眼流出来的。
他的记忆,藏在舌根。
割下来了。
藏在井壁夹层。
我挖。
指甲翻,血混着泥。
三寸深,摸到一片干皮。
舌头。
风干的。
像枯叶。
我拿出来,不嫌脏。
不嫌臭。
找来一只毒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