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我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像淬了毒的刀子一样一把把向他扔过去。我想看到他愤怒看到他惊慌看到他撕下那张悲悯的假面露出和其他人一样贪婪丑陋的嘴脸。
但他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像一棵沉默的菩E提树任由我这只肮脏的乌鸦在他身上发泄着所有的怨毒。
等我说累了骂不动了他才轻声开口：“说完了吗？说完我们就回家。”
回家。
多么温暖又多么奢侈的词。
我看着他他身后的金光将崖下的黑暗照得如同白昼。崖上的人还在高喊着“佛子慈悲”声音里充满了敬畏。
我突然意识到我没有选择。
要么现在就被他带走成为他砧板上的肉。要么等他离开被崖上那些人抓回去千刀万剐。
两害相权取其轻。至少这个佛子看起来比那些脑满肠肥的宗主要干净一些。死在他手里或许能不那么痛苦。
我闭上眼放弃了抵抗。
“好啊”我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我跟你走。不过我警告你我这魔种是捂不热的石头。你小心别渡不成我反被我拖进了地狱。”
他笑了这次的笑意比刚才要深一些像是拨云见日的阳光。“我的地狱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他弯下腰将我从地上横抱起来。他的僧衣带着一股清冷的、檀香的味道干净得让我想把自己蜷缩起来免得弄脏了他。他的怀抱很温暖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不带任何杀意的温暖。
我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而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把脸埋进他怀里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慌乱。
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温暖是陷阱慈悲是伪装。他现在抱我抱得有多温柔日后将我放在炼丹炉上时火焰就有多炽热。
我绝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3. 这座金笼名为慈悲
他带我回到了他的居所西天净土的莲华台。
那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地方。金莲在池中盛开每一片花瓣都流淌着佛光。仙鹤在云间飞舞每一次振翅都洒下点点星辉。这里的空气都带着让人心安的禅意。
但这片净土却因为我的到来而变得不再“干净”。
莲华台的所有僧侣在看到我的第一眼时都露出了和外面那些人一模一样的、混杂着恐惧和厌恶的眼神。他们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仿佛我是什么会行走的瘟疫。
“佛子您……您怎么能将此等魔物带回净土？”一位年长的僧人挡在了我们面前满脸的痛心疾首“这会污浊佛门清净地的！”
觉尘抱着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甚至没有看那个老僧只是淡淡地说道：“佛门若连一个受苦的孩子都容不下谈何普度众生？她若污浊我亲自净化。所有因果我一人承担。”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僧侣都沉默了。
他把我安置在他禅房隔壁的一间小屋里。屋子很干净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但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我有生以来住过的最好的地方。至少它能遮风挡雨而且没有冰冷的锁链。
他亲自为我换药上药。我的魔血滴在他的手上竟没有产生任何异样。他白皙的手指依旧干净如初。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我的血能污浊一切。为什么你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