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为我包扎伤口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万物皆空污浊与洁净只在一念之间。你认为它是脏的它便能伤人。我认为它是干净的它便与清水无异。”
又是这套故弄玄虚的佛理。
我冷笑一声:“说得好听。不过是你道行高深能压制我的魔气罢了。等时机一到你就会抽出我的魔骨碾碎我的神魂对不对?”
他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能倒映出我所有狼狈的、充满戾气的倒影。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只能更加色厉内荏地嚷道:“看什么看!被我说中了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愣住了。
逃亡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自己的名字了。人们都叫我“魔种”“妖女”“怪物”。我的名字早就被我自己遗忘了。
见我不说话他便从怀里拿出一块温润的白玉递给我。
“以后你就叫‘灵照’吧。灵台清明光照己身。希望有一天你能亲眼看到自己内心的光而不是只看到别人投射在你身上的黑暗。”
灵照。
我接过那块玉佩玉佩上刻着这两个字。字迹清隽和他的人一样。
我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
我告诉自己这都是他的手段。一个名字一块玉佩不过是想让我放下戒心心甘情愿地走进他为我打造的这座名为“慈悲”的华美的金色牢笼。
我不会上当的。
我会留在这里我会假装顺从我会汲取他赐予我的一切力量。然后在他以为已经成功“感化”我准备将我炼化的那一刻我会亲手将这座金笼连同它的主人一起彻底撕碎。
4. 他教我识字我学写他的名字
在莲华台的日子平静得有些不真实。
觉尘没有限制我的自由但我知道我走不出这片净土。那些僧侣的眼睛像无形的锁链时刻监视着我。他们从不与我说话看到我只会远远地绕开仿佛我是什么不祥之物。
只有觉尘会日复一日地来到我的小屋。
他没有跟我讲那些我不屑一顾的大道理也没有逼我诵读佛经。他只是带来了一沓宣纸一支毛笔一方砚台。
他说:“你灵智未开戾气郁结于心是因为不通文墨无法与天地沟通。我教你识字。”
我嗤之以鼻。我一个魔种学这些有什么用?难道指望用笔杆子戳死那些想杀我的人吗?
但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知道这是他“炼化”我的第一步。他想用那些所谓的“文墨”来磨去我的棱角消解我的魔性。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于是他开始手把手地教我握笔教我研墨。
他的手总是很温暖。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背时我会像被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来。他也不恼只是温和地笑笑让我自己慢慢来。
他教我的第一个字是“人”。
“一撇一捺相互支撑方能立于天地之间。”他一边在纸上写下这个字一边轻声解释。
我看着那个字心里冷笑。人?我见过的人只会相互倾轧相互残杀。支撑?不存在的。
他教我的第二个字是“善”。
“从羊从言。言语如羊羔般温顺即为善。”
我更觉得可笑了。我听过的言语比刀子还锋利比毒药还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