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凛哥,”

顾知行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熟稔,

“医嘱白纸黑字写着呢,你不能熬夜。”

递东西时,他那微凉的指尖似是无意地、极快地擦过周凛掌心一道同样陈旧的疤痕。那触感,让周凛脑子里那根烧红的锥子都停顿了一瞬,

周凛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没接话,也没看他,仰头就把药片干咽了下去,又灌了一大口温热的枸杞水。

旁边几个支队的兄弟眼神顿时活络起来,一个悄悄捅了捅另一个的腰,两人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眼神,然后很有默契地抬头,假装对天花板上那几缕摇摇欲坠的蜘蛛网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

“咳,”其中一个老刑警清了清嗓子,对着小陈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小陈啊,看见没,以后出现场要学着点,多观察,少说话,尤其……嗯,尤其要多关心领导的身体健康。”

小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在周凛手里的保温杯和顾知行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来回打转,

枸杞水的甜味压下了喉咙里的血腥气,周凛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除了这个,”他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符号,

“还有别的发现?”

顾知行没起身,视线从符号移到了那堆碎纸片上,他伸出两根手指,拈起其中一片最大的。

“这些不是普通的纸。”

他将纸片凑到手电光下,纸片边缘有烧灼的痕迹,上面残留的绿色图案和红色字迹,隐约能拼凑出几个字,

“粮票,七九年的。”顾知行声音平稳,

“还有布票,工业券……都是早就作废的东西。”

他放下纸片,目光转向那具尸体被捆住的双手。

“凛哥,”顾知行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

“你看他的指甲”

周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死者那青紫色的指甲缝里,除了凝固的血污,还深深地嵌着一小截……崭新带着光泽的红色棉纱线。

2 剪纸上的催命符

城南那片老筒子楼,杵在那儿比很多人的岁数都大,墙皮斑驳得像牛皮癣,

楼道里永远弥漫着陈年油烟和劣质消毒水和的混合味儿,

拆迁的告示被贴了又撕,撕了又贴,红漆刷的大圆圈和“拆”字像一道道催命符,早被风雨磨得模糊不清。

这片筒子楼,住这儿的,多数都是些咬紧牙关熬日子的人,或者干脆是些被生活甩下车的破落户,

第二个倒霉蛋,就栽在了这里头一个不起眼的小单间。

技术队的人用工具撬开防盗门,锁芯“咔哒”一声弹开,

门缝里挤出来的味儿,差点把打头的老王顶个跟头,

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里面夹杂着隔夜泡面汤的酸腐味儿,直冲天灵盖。

屋里乱得像是刚被洗劫过,

旧报纸、空啤酒瓶、脏衣服,胡乱地扔了一地,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唯一的窗户,玻璃上糊着一层厚厚的油泥,灰蒙蒙的,光线费劲地挤进来一点,刚好照亮空气里打着旋的灰尘。

死者脸朝下,死死地趴在一张油腻的折叠饭桌上,

这人是个在审计公司混饭吃的主儿,

他的后心窝子,稳稳地插着一把裁缝铺里常见的大号裁布剪刀,刀柄上还缠着褪了色的红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