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纺织厂的旧账本

周凛那脚踹得不是一般的狠

“哐——!”

一声巨响,锈了二十年的铁门被硬生生踹开,门轴发出濒死的呻吟,哗啦啦往下掉铁渣

一股陈年老灰混合着浓烈霉烂的味儿,当场炸开,劈头盖脸就糊了过来。

“咳咳……哎呦我操!”

后头跟着的新人小陈被呛得眼泪直流,一顿猛咳

他手里的强光手电筒在黑暗里胡乱扫射,光柱狂乱地冲撞,最终直挺挺地定格在档案室正中央,

那里杵着一台老掉牙的木质纺纱机,

机子前面,还坐着个“人”。

手电光柱收紧,一股子凉气贴着小陈的脊椎骨就蹿上了天灵盖,

那“人”的脖子上,死死缠着几圈发黄变脆的旧棉纱,纱线已经深深陷进皮肉里,两只手被反扭着,捆在一个破旧的木算盘框架上,十根指尖涨成了骇人的青紫色,

地上滚落着一地被染成暗红的算盘珠子,里面还混着些被撕得粉碎的花绿纸片。

空气里,除了灰尘霉味,还飘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特殊气味,

周凛一声没吭,径直蹲下,

他伸出食指,指腹缓缓蹭过水泥地上用黑机油涂抹出的扭曲符号,

那玩意儿歪歪扭扭,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规律,

太阳穴猛地一抽

那股熟悉的钝痛感瞬间缠了上来,他下意识地咬紧了后槽牙,

这符号……

太TM眼熟了!

二十年前那桩“红星棉纱走私案”的卷宗照片里,就有这鬼东西的祖宗!

“头儿,这……”

小陈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刚哆嗦着开口,周凛猛地一抬手,后半句话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周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该死的偏头痛,偏偏挑这种时候发作,脑仁里跟有根烧红的锥子在一下下地钻,疼得他想骂娘,

就在这时,档案室门口的光线骤然一暗,

一个颀长的身影逆着外面昏沉的天光,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锃亮的皮鞋底敲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咯噔、咯噔”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心头上。

“我是省厅支援,顾知行!”

来的人声音不高,温温润润的,像块上好的和田玉浸在了凉水里,有种奇异的抚平燥意的力量。

他径直走到周凛旁边,也蹲了下来,

动作自然得仿佛排练过千百遍,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颜色已经很淡的旧疤。

周凛没抬头看他,目光依旧死死锁着地上那滩污黑的符号,嗓子眼像堵了把沙子:“你怎么来了?”

“来支援你。”顾知行修长的手指虚虚地在那扭曲的线条上方划过,“老账房行里记‘亏空’的黑话,见不得光的那种”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早些年跑水路的‘耗子’们,最爱用这套鬼画符记黑账,防的就是外人看懂。”

话音刚落,他竟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白色塑料药瓶,

拇指一弹,瓶盖开了,倒出两片白色小药片,

接着,又跟哆啦A梦掏百宝袋似的,摸出个磨砂黑的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混合着枸杞和红枣的甜暖热气袅袅升起。

他不由分说,把药片和保温杯一块儿塞进周凛那只布满薄茧的大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