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修师傅接过怀表，指尖在表壳上摩挲着，心里暖烘烘的：“这才叫手艺嘛！” 他抬头看向另一边的小冯，眉头又皱了起来 —— 小冯正趴在桌上修一只机械表，零件东倒西歪散在桌面上，表盘上还沾着他的指纹，连镊子都随手扔在一边。
“小冯！你这是干活还是拆家？” 老修师傅把怀表放在桌上，声音提了几分，“上次给张大爷修的那只表，表针歪着就敢递出去，你知道张大爷怎么跟我说的？他说‘修师傅，你这徒弟是不是嫌我老眼昏花，糊弄我呢’！”
小冯猛地抬起头，脸涨得通红，手里的螺丝刀 “当啷” 掉在桌上：“师傅，我就是着急给大爷送回去，没注意看……”
“没注意？修表的人能说没注意？” 老修师傅站起身，走到小冯桌前，指着散落在桌上的零件，“这表芯是人家祖传的，要是丢了一个零件，你赔得起吗？这是给人用的，不是你练手的玩意儿！”
小冯抿着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零件往一起归拢，指尖捏着螺丝，微微发颤。老修师傅看着他这模样，心里的火气消了些，却还是摇了摇头 —— 这孩子，脑子活是活，就是太毛躁，成不了大事。
晚上关了铺子，师娘端来一碗热汤，放在老修师傅面前：“又跟小冯置气了？”
老修师傅喝了口汤，叹气道：“你说这孩子，要是有小许一半稳当，我也不用这么操心。我琢磨着，等过阵子，就把铺子的钥匙交给小许，小许踏实，能守住咱们这手艺。”
师娘放下手里的碗，擦了擦手：“老修，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可别不爱听。小许是稳当，修老钟表是一把好手，可现在年轻人谁还戴老怀表啊？昨天隔壁小王来问，能不能修智能手表，小许看了半天，连怎么拆都不知道。”
“智能手表那是啥玩意儿？跟咱们这手艺不搭边！” 老修师傅把碗往桌上一放，“咱们修的是钟表，是能走几十年、几百年的玩意儿，那些电子的东西，过两年就淘汰了，学它干啥？”
“可铺子要活下去啊！” 师娘的声音也提了起来，“前阵子巷口新开了家修表店，人家能修智能手表，还能线上接单，现在咱们铺子里的主顾，就剩下些老街坊了。小许守着老手艺没错，可没人来修，手艺再好有啥用？”
老修师傅愣了愣，师娘的话像一根针，扎在他心里。他想起白天小冯跟他说的话：“师傅，我看网上有教修智能手表的课程，我想报个名学学，以后咱们铺子也能修这个。” 当时他还骂小冯不务正业，现在想想，小冯说的，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小冯那孩子，虽然毛躁，可脑子活，敢尝试新东西。” 师娘坐在老修师傅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上次他说要给老座钟加夜光功能，你说他瞎折腾，结果呢？张大爷看到了，特意把家里的老座钟拿来让他改，还说改完晚上起夜都不用开灯了。还有智能手表，小冯自己买了个旧的，拆了装、装了拆，现在都能修个七七八八了。”
老修师傅沉默着，手里攥着块擦表布，反复摩挲着。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师傅也是这么教他的：“修表不仅要稳，还要能跟上日子的变化，日子在变，咱们的手艺也得变。” 当时他没太明白，现在看着师娘，突然懂了 —— 师傅说的变，不是丢了老手艺，而是让老手艺能跟上新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