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齐夏,我现在只想把我面前这盘会眨眼的红烧狮子头倒进垃圾桶。
今天是我退伍第三天,战友陈俊南非要拉我来这间叫“满月楼”的鬼地方接风。
菜没上几个,怪规矩先来了两条:一、宴席上不可食用圆形食物;二、若听见马嚼铁声,需立刻刺瞎自己左眼。
“扯什么犊子?”我盯着墙上那血字写的规矩,心里毛刺刺的。陈俊南这孙子,在当大头兵时就神神叨叨,现在更颠了。
“夏哥,你看这狮子头,像不像咱在西北大营里,那匹突然开口说人话的疯马的眼珠子?”陈俊南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脸上却挂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件事是我心里一根刺。
三个月前,军中那匹最神骏的黑风马,突然人立而起,眼球凸得像要炸开,直勾勾盯着我嘶鸣:“你点天灯,与我何干?”
那声音,根本不是马,像个卡了痰的老鬼。
紧接着,以那匹马为中心,整个马厩的空间都像被拧了的毛巾,扭曲变形。
好几个兄弟当时就吐了,还有一个直接疯了。那匹马事后被处决,可它那颗诡异的右眼珠,不翼而飞。
“你他妈少提那晦气事!”我烦躁地推开他,感觉后颈窝凉飕飕的。这满月楼,从进门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灯光昏黄得像隔夜油,空气里一股甜腻腻的霉味,耳边总若有若无地响着某种规律的、类似铁器磕碰的细碎声。
客人们也都怪得很,个个穿着考究,却都死气沉沉,吃东西绝不碰任何圆形的菜品,眼神躲躲闪闪,偶尔瞥向我这边,又飞快移开。
“嘿嘿,夏哥,别急嘛。今晚这儿有场‘月蚀宴’,听说特刺激,我搞到了邀请。”陈俊南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张黑色的帖子,帖子封面上,印着一轮被啃掉一口的血色月亮。
我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什么狗屁月蚀宴,我不去。吃完这顿,各回各家。”
“别啊!哥!你可是我过命的兄弟!这场合,没你镇不住!”陈俊南死死拽住我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你就不好奇?那马为什么独独对你说话?‘点天灯’是啥意思?我告诉你,今晚说不定就能弄明白!”
他这句话戳中了我。那件事之后,我夜夜睡不踏实,一闭眼就是那只扭曲的马眼。弄清真相,是我现在唯一的念头。我咬咬牙:“行,老子就陪你疯一回。但说好,情况不对,立马撤!”
“成交!”陈俊南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时,一个穿着长衫、面色惨白的侍者无声无息地走过来,手里托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二位,月蚀宴即将开始,请移步内厅。这是‘天灯引’。”
他掀开红布,托盘里是两盏巴掌大的白色灯笼,里面没有蜡烛,却幽幽地散发着绿光。
“点天灯,迎真神。”侍者的声音平板无波。
陈俊南兴奋地拿起一盏,递给我一盏。那灯笼触手冰凉,像握着一块寒冰。我硬着头皮接过,跟着人群往里走。
内厅更加昏暗,只有正中央一张巨大的圆桌散发着微光。桌上空空如也,客人们依次坐下,每个人都把那盏绿油油的“天灯”放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