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真的，越来越像一个人的喘息，一个濒死之人艰难汲取氧气的声响。
二
那一夜我几乎没睡。
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像惊弓之鸟一样弹起来。老旧的楼板不时发出“吱呀”声，像是有人在蹑手蹑脚地走动。墙内偶尔传来“悉悉索索”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爬行，从天花板的一端蔓延到另一端，最后消失在衣柜背后的阴影里。有时那声音会停在某个点，然后响起轻微的刮擦声，仿佛指甲正在试探着穿透石膏板。
我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连头都不敢露。水果刀就放在枕头底下，冰冷的触感透过枕套传来，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所谓“安全感”。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能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有视线落在我身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让我无法真正放松。
凌晨时分，我似乎听到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不是路过，而是停在我的门前。接着是轻微的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靠在门上缓缓滑坐下去。我屏住呼吸，心跳如雷，那声音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才慢慢消失。
白天到来时，阳光勉强透过积尘的窗户照进来，昨晚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才稍稍褪去一些。我试图告诉自己，那头发可能是装修时残留下的，指甲片也是，水管声是老楼常见的毛病，灯光熄灭只是巧合的电路故障。
我需要出去走走，需要吸入不是这房间霉味的空气。
我拉开门，快步走向楼梯口。经过三楼时，那扇总是紧闭的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只枯瘦、布满深褐色老年斑的手猛地伸出来，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
我吓得几乎叫出来，猛地扭头，对上一双浑浊得几乎看不到瞳孔的眼睛。是三楼的那个老太太，我以前上下楼偶尔碰见过，她总是很快地低下头躲回屋里。
此刻，她歪斜的身体卡在门缝里，手指像鹰爪一样死死抠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别住五楼……”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砂纸在摩擦，“姑娘，听劝……那层的人……都没下来过……”
她的眼白浑浊发黄，瞳孔缩得很小。而我惊恐地发现，她那缩小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我身后的楼梯间——以及一个模糊的、正在往下掉的影子！
我尖叫一声，猛地甩开她。她的手指在我胳膊上留下几道鲜明的红痕。我头也不回地拼命往楼上跑，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我不敢回头看，不敢想象她或者她瞳孔里的那个影子是不是在追我。
一直冲到五楼我家门口，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钥匙。好不容易打开门，我闪身进去就要重重关上——
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门把手。
呼吸瞬间停止了。
暗黄色的金属门把手上，用一根细细的、黑色的长发，吊挂着一样东西。
那另外的半片干枯的指甲。
边缘带着一丝新鲜的、暗红的血渍。
它和我昨晚在泡面里见到的那半片，严丝合缝。
三
凌晨一点。
我被一种声音惊醒。
不是水管声，那“咕噜”声今晚诡异地消失了。
是一种更贴近、更瘆人的声音。
就在门外。
“咯吱……咯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