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煞
搬来新公寓的第三天，我在泡面里夹出一撮长及腰际的陌生头发，发梢缠着半片干枯的指甲。
当晚楼道声控灯全部失灵，唯有五楼水管发出咕噜声响，像含血喘息。
三楼老太太枯瘦手指掐进我胳膊警告：“别住五楼，那层的人……都没下来过。”
我甩开她逃回家，发现门把手上挂着另半片带血指甲——
而这一切，只是我坠入恶梦深渊的开始。
一
煮到第三分钟的泡面香气开始弥漫在这间只有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时，我听见楼道水管又发出了那种“咕噜咕噜”的声响。
像是有人含着满口的水，在楼下吃力地喘息，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艰难的哽咽声，那声音透过老旧的管道传来，仿佛就在我耳边响起。
这是我搬进这栋老式公寓的第三天。穷是原罪，而这里低廉的租金是我唯一的选择。搬来时中介小伙子的眼神闪烁，只含糊地说上一任租客“走得急”，没多说别的。现在想来，那闪烁里藏着的，或许是别的东西。这栋楼位于城市边缘，墙皮斑驳脱落，楼道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即使是在阳光充足的白天，走廊也昏暗得需要摸索前行。
面饼在沸水里逐渐软化，我拆开调料包，一股浓烈的味精和油脂混合的气味冲上来，暂时盖过了房间里若有若无的霉味。我拿着筷子，下意识地搅动了一下——然后动作僵在了半空。
面条底下，一团纠缠的、不属于任何调料包内容物的东西，正随着我的搅动缓缓浮上来。
那是一撮头发。黑亮，湿滑，长得出奇。
我的喉咙猛地发紧。我上周刚把及腰的长发剪到齐肩，图个方便利落。眼前这撮头发，长度远远超过我现在的发梢，几乎能垂到腰际。它像是有生命般，在翻滚的热汤里微微蠕动，仿佛有看不见的手指正在拨弄它们。
更让我胃里翻江倒海的是，那湿漉漉的发梢末端，紧紧地缠着半片东西——半片干枯、微黄、边缘粗糙的指甲。
“呕……”我猛地丢开筷子，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胃里一阵收缩，昨晚吃下去的面包似乎都在往上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几秒钟的死寂。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我冲上前，几乎是屏住呼吸，端起那只滚烫的碗，看也不看地猛地将它整个扣进墙角的垃圾桶里。
“咚！”
面汤和内容物撞击桶底塑料袋，发出的却是一声异常沉闷、扎实的响声。根本不像是液体和软物撞击的声音，反倒像是什么沉重而有弹性的东西被狠狠砸了一下，惊醒了。
几乎就在同时，窗外本来还剩下一丝灰蓝光亮的天色，骤然彻底暗了下去。像是被人拉上了幕布。
我惊魂未定地喘着气，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天黑了。
不，不对。
我猛地意识到，不是天黑得那么快，而是……整栋楼的楼道灯，在这一刻，齐刷刷地，全灭了。
黑暗如同浓墨，瞬间浸染了走廊。只有我屋里漏出去的一点光，勉强勾勒出门口那一小片地砖。
死一样的寂静里，唯有那五楼水管“咕噜咕噜”的声响，愈发清晰。它不再像是在楼下，那声音贴着墙，钻过门缝，丝丝缕缕地渗进屋里，粘稠得像是裹着铁锈和某种腐败的甜腥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