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总会回来。
渐渐地，我从她那些夹杂着嫌弃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她的来历。她生前是清朝某个官家小姐，亡故后因缘际会被炼成僵尸，原为守墓，后来墓穴荒废，她便流落至此，依本能修炼。而她也从我破碎、跳跃的描述中，大致理解了我这类“丧尸”的成因——一种更现代、更……嗯，仓促潦草的死亡延续。
一夜，细雨绵绵。雨水洗刷着我灰白色的皮肤，冲掉表面的浮尘，却也让那些龟裂的纹路显得更深了。我躲在一辆只剩下骨架的大巴车残骸里，感觉关节尤其滞涩。姜诗蹦跶过来，停在车门口，沉默地“凝视”着我。
“汝……这般模样，着实碍眼。”她突然说。
我有点沮丧，耷拉下脑袋，一块头皮软趴趴地垂下来。
然后，我“听”到她的声音缓和了些：“不过……比起那些浑浑噩egaardonly知吞噬的同族，汝尚存一丝……灵明，倒也难得。”
这大概是她能说出的最接近“安慰”的话了。我心里那点沮丧莫名其妙就散了。我抬起头，歪着嘴，试图做出一个笑的表情，结果可能更吓人了。
“雨……你……不进来？”我往车厢里面挪了挪，让出点地方。大巴车虽然破，顶棚好歹还能挡点雨。
姜诗僵硬地站在雨里，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让一个追求“洁净”的僵尸，跟我这个移动污染源挤在一个狭小空间里，确实有点强尸所难。
雨变大了，砸在铁皮车顶上噼啪作响。一阵冷风吹过，我看到她官服下摆微微晃动。她终于动了，不是跳，而是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平移进了车厢，尽量缩在离我最远的角落，身体挺得笔直，仿佛靠近一点就会被玷污。
我们就这样，一个缩在角落，一个瘫在过道，在破大巴里听着雨声。谁也不说话，但一种奇怪的宁静弥漫开来。我甚至觉得，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打破宁静的，是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和嘈杂的人声。还有……一种让我本能感到恐惧的气味：活人的气息，很多，而且带着硝烟和金属的味道。
姜诗也瞬间绷直了身体，额头的符纸猎猎作响。“生人！很多！带有戾气！”
我挣扎着爬到车窗边，用那只剩一只的眼睛往外看。雨幕中，几辆改装过的、焊着钢刺的越野车冲进了汽车坟场，车顶架着探照灯，雪亮的光柱扫来扫去。车上跳下来几十个人，穿着统一的、看起来就很结实的衣服，手里拿着各种武器——不是普通的刀枪，有喷火的家伙，有发射电网的枪，甚至……我看到了几把明晃晃的桃木剑，还有墨斗线。
是人类的幸存者清剿队。他们找到这里了！
“发现目标！大量丧尸聚集！重复，大量丧尸聚集！”有人用喇叭喊着。探照灯的光柱锁定了几个在雨中茫然游荡的同类，下一刻，火焰喷射器吐出长长的火舌，伴随着凄厉的（在我们听来）嗬嗬声，那几个同类瞬间变成了燃烧的火炬。
枪声大作，电网飞舞。我的同类们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他们太慢了，太蠢了，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