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姑娘,你说。”
“我要在县衙门口的空地上,搭个台子。”
“我需要沙子,很多很多的沙子。黄沙,黑土,石子。”
“我还需要木头,竹子,还有几个手巧的木匠。”
“钱,我出。”
赵五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季姑娘,你这是要干嘛?唱戏?”
我摇摇头。
“我不唱戏。”
“我要把这张图纸,变成一个活的东西。”
“一个所有人,都能亲眼看见,亲手摸到的东西。”
“我要让他们看看,水,到底是怎么流的。”
赵五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他拿起那碗清水,一饮而尽。
“季姑娘,我干了!”
“沙子石子,我去找城外的窑厂!”
“木匠,我认识几个手艺好的!”
“不过……钱老爷那边,肯定会来捣乱。”
我看着窗外,钱万金的宅子就在不远处,灯火通明。
“他会来的。”
“我等着他。”
“就怕他,不敢来。”
3
第二天一早,县衙门口的空地就热闹起来了。
赵五的办事效率很高。
几辆板车拉来了成堆的黄沙、黑土、石子。
还有几个木匠,扛着木头和工具,在一旁待命。
这阵仗,比过年搭戏台还大。
立刻就引来了围观的百姓。
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干嘛呢?县里要修墙?”
“不像啊,怎么还拉沙子来了。”
“我听说啊,是昨天那个妖女,要在这儿做法!”
“做法?求雨吗?”
“屁!是施妖法!要破我们青川的风水!”
我没理会这些议论。
我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头发高高束起。
我爹的衣服,改了改,正好穿。
我用石灰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方框,足有三丈见方。
然后指挥木匠,用木板把方框围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浅池子。
“所有沙土,都倒进去。”
我下令。
工人们开始干活。
一时间,尘土飞扬。
围观的人群被呛得连连后退,骂骂咧咧。
“这妖女到底要干什么!”
“弄得乌烟瘴气的!”
我充耳不闻。
我跳进木池里,拿起一把铲子,开始堆沙。
我不需要看图纸。
青川县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刻在我脑子里。
哪里是卧牛山,哪里是剪刀峡,哪里是那条半死不活的青川河。
我用黄沙堆出山脉的轮廓,用黑土铺设平原和洼地,用石子标记出村庄和城镇。
木匠们按照我的吩咐,用竹子和薄木片,制作微缩的房屋、桥梁。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没人看得懂我在干什么。
他们只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在沙土堆里玩泥巴。
玩得满身是土,满脸是汗。
赵五跑前跑后,给我递水,传话。
他成了我的大管家。
“季姑娘,钱老爷的人来了。”
赵五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我头也没抬。
“来了几个?”
“就一个,是钱家的管家,在外面站着呢。”
“让他站着。”
我继续用手抚平一座“山”的棱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