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青川县财政紧张,百姓也……”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锦缎长衫的半百老头,领着一群人闯了进来。
他头上的帽子戴得比何文昌还正。
“何大人!万万不可!”
老头嗓门很大,震得房梁上的灰都往下掉。
他叫钱万金,青川县最大的乡绅,最有钱的地主。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脑满肠肥的家伙,还有一群举着锄头,看起来随时准备拼命的农民。
何文昌看见钱万金,像是老鼠见了猫,噌地一下站起来。
“钱老爷,您怎么来了?”
钱万金没理他,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我。
或者说,盯着我面前的图纸。
“你就是季崇那疯子的女儿?”
“听说你要挖穿我们青川县的龙脉?”
龙脉?
我心里冷笑一声。
这地方要是有龙脉,还会穷三百年?
我没说话,只是把图纸往回收了收。
钱万金身后一个农民大吼。
“妖女!你想惊动河神爷,让我们都没活路吗!”
“打死她!烧了那张妖图!”
群情激奋。
锄头举了起来。
何文昌吓得脸都白了,躲在书案后面。
“大家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我看着那些人。
他们的脸因为干旱,布满了皲裂的纹路。
他们的眼睛因为愤怒,烧得通红。
可这愤怒,是被人点起来的。
我把图纸卷好,轻轻放在一边。
然后我抬头,看着钱万金。
“钱老爷。”
我开口,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我爹的图纸,是引来活水,灌溉良田。”
“什么时候,活人的事,要听一条土里看不见摸不着的泥鳅的?”
钱万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敢亵渎神明!”
“大家听听!这妖女不仅要毁我们家园,还侮辱我们供奉百年的河神!”
“此女不除,青川必有大祸!”
他很会煽动。
那些农民的眼睛更红了。
锄头又往前递了几分。
何文昌在后面喊:“来人!来人啊!”
衙役们冲了进来,拿着水火棍,把我们隔开。
但他们看着那些农民,眼神也有些害怕。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一群快渴死的人,在保护一条想象出来的,住在快干涸的河里的神。
而真正能给他们水的人,却成了妖女。
我拿起图纸,对着何文昌行了个礼。
“何大人,民女告退。”
“图纸,您留着。”
“什么时候,您觉得人命比泥鳅重要了,再派人来找我。”
说完,我转身就走。
衙役给我让开一条路。
钱万金的叫骂声,农民的嘶吼声,都被我甩在身后。
走出县衙,阳光刺眼。
我眯了眯眼。
我爹的路,走不通。
他以为只要技术过硬,道理说清,就能成事。
他错了。
跟蠢货,是讲不通道理的。
对付蠢货,得用他们看得懂的方式。
我得换个玩法。
2
我没回家。
我在县衙对面的茶馆坐了下来。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县衙大门。
我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
小二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