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飘进教室时，我正低头擦课桌里的口香糖。黏腻的糖渣粘在指尖，像块甩不掉的膏药，和被撕碎的数学作业本碎屑混在一起，在晨光里泛着灰扑扑的光。胸口堵得发闷，我不敢抬头，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周围同学的鞋子 —— 白色的运动鞋、粉色的帆布鞋，还有张薇那双崭新的白色板鞋，鞋尖正对着我掉在地上的作业本，轻轻碾了碾。
“动作快点，别耽误大家上课。” 张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她倚着旁边的课桌，双臂抱在胸前，校服外套被她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卫衣。我攥紧手里的湿巾，指节用力到泛白，湿巾的边缘被指甲抠出了小口子，水分渗出来，沾湿了掌心。
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像两条细细的绳子，越收越紧。我后背已经抵到了墙壁，冰凉的瓷砖贴着校服，传来一阵寒意。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同学的说笑声，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 有好奇的，像打探什么新鲜事；有同情的，眼神匆匆扫过就躲开；更多的是漠然，仿佛我只是个碍眼的障碍物。就像过去半年里的每一天一样，没人愿意为我停下脚步，没人愿意问一句 “你还好吗”。
后桌的陈默突然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金属椅腿在水泥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一把钝刀在磨。他始终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太长，遮住了眼睛，可我还是看见他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手里的黑色水笔在课本上无意识地戳着，留下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密密麻麻，像撒了一把芝麻。我知道他想帮我，上次张薇把我的水杯藏起来，就是他趁午休偷偷在女厕所的窗台上找到，塞回我储物柜的。可我更清楚，张薇不会放过任何 “多管闲事” 的人，我不想连累他。
半年前的期中考试，张薇坐在我斜前方。考物理的时候，她趁监考老师转身写黑板的间隙，用橡皮砸我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力道不大，却像在提醒我她的存在。我假装没感觉到，手指紧紧攥着答题卡，指腹都蹭得发疼。直到她把一张揉成团的纸条扔到我桌肚里，我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最后两道大题答案，快抄给我”。
我心脏怦怦直跳，监考老师的脚步声在过道里来回走动，皮鞋跟敲在地面上，每一声都像踩在我心上。我偷偷抬眼，看到张薇正回头瞪着我，眼神里满是威胁。我攥着答题卡的手一直在抖，最终还是把卷子塞进了抽屉 —— 我不能帮她作弊，爸爸生前总说，做人要守着自己的底线，哪怕再难，也不能丢了良心。
那天考完最后一门，我收拾好书包想赶紧回家，却被张薇带着李萌和王婷堵在了教学楼后的小巷里。这里没有监控，墙角堆着废弃的桌椅，上面爬满了青苔。张薇一把抢过我的书包，扔在地上，拉链崩开了，课本、笔袋撒了一地。她踩着我的数学笔记本，鞋底在封面上留下黑色的印子：“林晓，你给我记着，在这个学校，敢不听我的话，没你好果子吃。”
李萌和王婷在旁边起哄，李萌还踢了踢我的笔袋，钢笔滚到了污水沟里，笔尖弯成了直角。我想弯腰去捡，张薇却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得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墙壁。“怎么？还不服气？” 她凑到我耳边，声音压低了，却满是恶意，“你以为你成绩好有什么用？你爸爸都不在了，谁还能护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