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云深突然开口，声音还是冷的，“小张，去拿块废料和针线给她。”他看向墙上的钟，“就十分钟。绣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以后别再踏进博物馆一步。”
周倩抱着胳膊冷笑：“自取其辱。”
我没理她，手心全是汗。工作人员很快拿来一块素白绢布和一套最普通的针线。东西摆在我面前，针尖闪着寒光。
我深吸一口气，坐下，拿起针。手指因为紧张和之前的伤口还在微微发抖，但我强迫自己稳下来。
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想复杂的图样。我想到的是我妈教我的第一种针法——缠枝莲。最基础，也最考验功力。线要匀，针要密，花瓣要有活气。
我埋下头，整个世界只剩下手里的针和眼前的布。穿针，引线，起针，落针。手指翻飞，几乎凭着本能动作。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模糊了，只剩下针尖穿过绢布的细微嘶嘶声。
我能感觉到周倩嘲讽的目光，李哲不耐烦的踱步，还有顾云深审视的视线。但我没抬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五六分钟，我落下最后一针，打了个结，咬断线头。
我把绢布轻轻推到桌子中间。
上面是一朵盛放的莲花，枝叶缠绕，线条流畅生动。最关键的是，花瓣层层叠叠，仿佛能闻见清香。
用的是最普通的线，却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会议室里更安静了。
顾云深走过来，拿起那块绢布，对着光仔细看。他的手指摩挲着花瓣的边缘，那里几乎看不出针脚痕迹。
他看了很久，久到周倩忍不住开口：“顾主管，这种小玩意儿谁不会绣？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顾云深抬手打断她。他放下绢布，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我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温度。
“缠枝莲，苏绣基本功。”他顿了顿，“花瓣用了抢针和套针，过渡自然。叶脉用了滚针，一丝不乱。十分钟，能用普通线绣出这个效果……”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周倩脸色变了：“顾主管！你别被她骗了！这肯定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周小姐，”顾云深语气淡了些，“布和线是我的人刚拿来的。”他转向我，“明天早上八点，带好工具，来修复组报到。试用期一周。”
我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蹦出来。“谢谢顾老师！我一定好好干！”
“云深哥！”周倩尖叫，“我爸可是投了钱的！”
顾云深脸色沉了下来：“周小姐，博物馆的项目，专业性第一。投资的事，自有领导定夺。请不要干涉具体工作。”他话说的客气，但意思一点不客气。
李哲赶紧拉着还要闹的周倩：“倩倩，算了算了，顾主管肯定有分寸。咱们先走。”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他们俩灰溜溜地走了。我站在原地，还有点不敢相信。
顾云深把那份样本扔进垃圾桶：“明天别迟到。还有，”他瞥了一眼我洗得发白的衣服，“穿得体点。”
我心里那点感激瞬间凉了一半。但还是应了声：“知道了。”
走出博物馆，天都亮了。我狠狠吸了口新鲜空气，憋了这么多天的恶气，总算吐出来一点点。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周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顾云深也明显看不起我。试用期一周，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