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没走，他只是躲回了那片废墟。
他坐在那根烧焦的房梁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已经被盘得油光发亮的木雕。
那是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孩，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是十八岁的陈念。
这十年，他走到哪里，就把这个木雕带到哪里。
他以为，只要守着这些回忆，总有一天能等到她回来。
可他等来的，却是她的一句“不认识”。
傍晚，工人们都下班了。
废墟里只剩下林枫一个人。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手机响起。是工头老王。
“我说林师傅，你跑哪去了？陈总监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图纸有问题。”
林念找他？
林枫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抓起图纸，几乎是跑着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陈念一个人。
她换下了那身白色套装，穿了条简单的黑色连衣裙，但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图纸我看了。”她头也没抬，指着其中一张，“这里的榫卯结构，按你的方案，承重不够，有安全隐患。”
她的语气公事公办，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枫走过去，低头看图。
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余光却全是她。
她瘦了好多，下巴尖得让人心疼。
“这里的设计，我用的是古法里的‘穿销’结构，图上没画出来，但实际操作上……”
“我不管你用什么古法。”陈念打断他，“我只要数据。你必须给我一份详细的力学分析报告，证明你的方案是安全的。否则，就按我的方案改。”
她说着，扔过来另一份图纸。
那是一份用电脑软件生成的，冰冷而精确的3D模型图。
林-枫看着那份图，又看看自己手绘的草图，忽然笑了。
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苍凉。
“陈念。”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十年了，你连一句‘好久不见’都不能跟我说吗？”
陈念握着笔的手猛地一紧。
她抬起头，终于正眼看他。
“林枫，请你搞清楚。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是你的甲方。我们之间，除了工作，没什么好谈的。”
“没什么好谈的？”林枫向前一步，逼近她，“那场大火，也没什么好谈的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天晚上我为什么没来？”
陈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
“够了！”她几乎是尖叫出声，“我不想听！我不想知道！都过去了！”
“过不去！”林枫的眼睛红了，“我在废墟里找了你三天三夜！我以为你死了！这十年，我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你现在跟我说过去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陈念被他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
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可她只能用更冷漠的话来武装自己。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她一字一句地说，“林枫，十年前的陈念，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了。现在活着的，是张瑞的未婚妻。”
说完，她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3.
夜色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