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你们……认识?”
陈念挽住张瑞的胳膊,姿态亲密。
“不认识。”
她回答得很快,很干脆。
“可能是我和这位林师傅长得比较像我的一位故人吧。”她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故人。
林枫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尝到了一嘴的血腥味。
原来,他已经是个故人了。
工头老和事佬一样打着哈哈,“哎呀,世界就是这么小嘛。陈总,张总,里面请,我带你们看看进度。”
张瑞收回手,不动声色地揽住陈念的腰,用一种宣示主权的姿态,带着她往里走。
经过林枫身边时,陈念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香水味飘过来,是那种冷冽的木质香调,和他记忆里那个浑身散发着栀子花香的女孩,判若两人。
林枫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废墟的拐角,他才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老茧和伤痕的手。
这双手,曾经牵着她走过无数条街巷。
这双手,曾经为她雕刻过一整套的木头簪子。
这双手,也曾经在那场大火里,刨开滚烫的砖石,想把她找出来。
可现在,这双手连和她握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他突然觉得,这十年,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2.
工地的临时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
陈念坐在桌前,指尖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划过,留下一道水痕。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那句“不认识”,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个男人,化成灰她都认得。
林枫。
这两个字,是她整个青春的墓志铭。
“念念,喝点水。”张瑞把一瓶依云拧开,递到她面前。
他的动作很体贴,语气也很温柔。
可陈念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渴。”
张瑞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刚才那个木工,你真的不认识?我感觉他看你的样子很奇怪。”
“说了不认识。”陈念抽回手,语气有些不耐烦,“一个干粗活的,我怎么会认识。”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门口的林枫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来送修复方案的。
手里那沓厚厚的图纸,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干粗活的。
原来她现在是这么看他的。
办公室的门没关严,他能看到她的侧脸,冷漠又漂亮。
他想起高三那年,他为了给她赚买画板的钱,去工地搬砖,弄得一身泥。
她找到他的时候,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一边帮他擦脸,一边说:“林枫,你以后不准再干这个了。你的手是用来画画,用来雕刻的,不是用来搬砖的。”
当时的他,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可现在,全世界都塌了。
张瑞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陈念打断了。
“项目要紧,我们还是谈工作吧。”她拿起桌上的图纸,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到工作上。
林枫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都有些麻木。
他最终没有进去。
他把图纸放在门口的箱子上,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下午,整个工地都在传,新来的设计总监是个大美人,可惜脾气不太好,把负责木雕的林师傅给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