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我当成一个会走动的钱包，一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保姆，一个可以随意支配的家庭资源。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我坐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素琴，想什么呢？快跟上啊！”
陈洁的声音把我从回忆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她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力道温暖而坚定。
“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了，咱们出来就是找开心的。”
“你为他们付出的够多了，现在，该为你自己活一次了。”
我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又看看远处笑得像孩子一样的老姐妹们，胸口那块凝结的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是啊，我忍了半辈子，退了半辈子，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理所当然的索取和毫不掩饰的轻视。
或许，真的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我对陈洁笑了笑，虽然笑容可能比哭还难看。
“走，我们去前面看看，听说那里的扎染特别好看。”
我深吸一口气，云南的空气带着植物的清香，沁人心脾。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从我挂掉那个电话，踏上这片土地开始，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02
旅行的第二天，我彻底关闭了手机。
耳根清净了，心也跟着敞亮起来。
我们去了大理，在洱海边骑行，风吹起我的丝巾，也吹散了积压在心头多年的阴霾。
我们去了丽江，在古城的酒吧里听民谣，昏黄的灯光下，我们几个老太太举着啤酒杯，笨拙地碰杯，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我这辈子都没有过的体验，自由，松弛，只为自己而活。
然而，这份宁静在我重新打开手机的那一刻，被彻底击碎。
上百个未接来电，几十条微信消息，像潮水一样涌入。
除了张伟和王莉，还有我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
点开家族群，更是炸开了锅。
王莉在群里发了一段长长的文字，字里行间都在哭诉自己的不易。
她说自己一个人带孩子有多辛苦，产后抑郁的风险有多高，婆婆在这个关键时候却“狠心”地抛下他们去游山玩水。
配图是她一张面容憔悴、眼圈发黑的自拍，怀里抱着熟睡的孙子。
这张照片瞬间引爆了亲戚们的同情心。
“素琴啊，你怎么回事？年轻人不容易，你就多帮衬着点。”
“就是啊，多大的事儿，非要闹成这样？家和万事兴嘛。”
“伟伟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疼他谁疼他？”
一个远房表姐甚至直接给我打来了语音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教。
“林素琴，我跟你说，做人不能太自私。你都退休了，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现在帮儿子一把是应该的。别为了点小事跟孩子置气，闹得亲戚们都看笑话。”
我捏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
自私？
我自私？
我这一辈子，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
他们只看到王莉一张摆拍的照片，又有谁问过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些劝我“以大局为重”的人，在我卖掉房子给儿子凑首付的时候，谁说过一句公道话？
在我老伴生病，我一个人医院家里两头跑的时候，谁来帮过我一把？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成了正义的使者，站在道德的高地上对我指指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