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那个食盒，像是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丢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我……”他终于挤出一个字。
我笑了笑，帮他把话说完：“王驿丞是想说，您这里只有这个，对吗？”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微微蹙起了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他听。
“这就奇怪了……我记得我爹还在任上的时候，时常跟我提起一个人。”
我顿了顿，给他留足了消化的时间。
“他说，兵部职方司现在的主事郎中，魏巡魏大人，是个难得的能臣干吏。当年魏大人还只是个七品主事的时候，我爹就看出他非池中之物，特地在圣上面前举荐过他。”
我说得很慢，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钻进王福的耳朵里。
“我爹说，魏大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么多年，逢年过节，魏府给尚书府送的节礼，从来都没断过。虽说现在我们家落魄了，但这份情谊，想来魏大人还是会念几分的。”
王福的腿，开始打颤了。
兵部职方司郎中！
那是掌管全国所有驿站的顶头大老板！是能决定他这个小小驿丞生死的人！
而这个人，是我爹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个信息，对王福来说，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
我欣赏着他脸上青白交加的表情，心里一片冰冷。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陆家是倒了，但还没死透。我们这棵大树是倒了，但盘根错杂的关系网，不是他一个乡下土皇帝能想象的。
我往前又凑近了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在他耳边吹气。
“王驿丞，您说……如果我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京城魏大人府上，就说我娘亲病重，路上受不得颠簸，想请教一下魏大人，这沿途驿站的供给标准，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您说，魏大人是会回信呢，还是会直接派人下来看看呢？”
“咕咚。”
我清楚地听见王福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的冷汗，已经把前襟都浸湿了。
他想到了什么？
是想到了他克扣的那些修缮银两？还是他虚报的那些草料用度？或者是他卖给过路商队的那些官家粮食？
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我只需要知道，他怕了。
这就够了。
“陆……陆小姐……”他的声音都在发抖，“您……您这是说哪里话。误会，都是误会啊！”
他“噗通”一声，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李头领和官差们张大了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安之也愣住了，他看着我，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王福，满眼的不可思议。
王福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小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把小人当个屁，给放了吧！”
我嫌恶地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挣开他的手。
“王驿丞，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过是问问驿站的规矩，怎么还把您给吓跪了？难不成，您这驿站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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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跪在地上，浑身的肥肉都在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