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不是因为八十八万这个数字本身。
虽然这远远超出了我家的预期和承受范围,但拼拼凑凑或许也不是完全拿不出。
而是因为这番话背后的逻辑。
这不像嫁女儿,更像是一场交易。
明码标价,而且这价码,是为了给儿子铺路。
晓楠在她妈眼里,成了一个资源,一个标价八十八万的商品。
恐惧感第一次漫上来。
不是对钱的恐惧,是对这种不讲规则、无法用常理度之的局面的恐惧。
我一直以为,我和晓楠之间,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最多加上双方父母的祝福。
可现在,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她背后那个我完全陌生的家庭和他们的生存法则。
“亲家母,这个数目……”我爸开口了,语气尽量缓和。
“是不是再商量一下?我们这边准备了十八万八,是直接给两个孩子的……”
“十八万八?”晓楠妈打断他,嘴角扯了一下。
“那够干什么的?我们老家那边,现在都是这个数。少了这个数,街坊邻居都会笑话的,说我们家闺女不值钱。”
“值不值钱,不是用钱来衡量的!”我妈忍不住了,声音有些发颤。
晓楠爸一直闷头喝酒,这时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这是规矩,不能变。”
晓楠的脸色惨白,她低着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胳膊里。
她没再说话,那种沉默,让我心里发冷。
她事先知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感受?
如果知道,她为什么之前不跟我通个气?
那顿饭最后不欢而散。
我爸妈气得够呛,勉强维持着礼貌先走了。
晓楠被她爸妈拉着,匆匆离开。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愧疚,有无奈,还有我看不懂的神情。
我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晚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
刚才包厢里的喧嚣和紧绷感还没完全散去。
七年的感情,我们规划了那么多未来的细节,要去哪里旅行,房子怎么装修,甚至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了好几个备用。
可所有这些精心构建的蓝图,在她妈那句八十八万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我拿出手机,给晓楠发微信:“到家了吗?我们聊聊。”
等了很久,她没有回复。
那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和晓楠之间,隔着的可能不只是她父母,还有一条更深、更宽的鸿沟。
那条鸿沟,叫做现实。
而现实,往往是不讲道理的。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个数字:八十八万。
它像一把锁,突然锁死了我以为畅通无阻的未来。
而钥匙,似乎并不在我和晓楠手里。
2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晓楠的联系变得断断续续。
她总说家里信号不好,或者说在忙着置办年货,不方便接电话。
文字消息也回得简短,有一种刻意保持距离的感觉。
“我妈还在生气。”
“我弟又闯了点小祸,家里人烦着呢。”
“林屿,给我点时间,我再劝劝他们。”
每次看到这样的消息,我心里就闷得喘不过气。
我想跟她聊聊,不是听她汇报这些,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