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他了。陈砚端着酒杯,与人谈笑风生,手腕上的名表在水晶灯下折射着傲慢的光。他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罪感,享受着父亲再也无法享受的人生。
就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挤开人群,朝着他走去。心脏擂鼓般敲打着我的肋骨。周围的笑语、音乐声都退得很远,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目标。
就在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我脚下一个“踉跄”,整杯猩红的酒液“不小心”泼洒在他昂贵的西装外套上。
“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我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干净纸巾,不由分说地按在他被酒液浸湿的袖口上。纸巾下面,正是那枚紧紧贴着他皮肤的怀表。
指尖传来怀表熟悉的灼热和震动。
陈砚惊愕地低头,想要发作。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了。他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里倒映出我同样惊骇的脸,以及我身后扭曲旋转的整个灯光璀璨的世界。
没有声音,却仿佛有惊雷在我们之间炸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撕扯力猛地抓住我的意识,像是要把我的灵魂从颅顶硬生生揪出去!视线彻底混乱,无数破碎的色彩和光影尖叫着飞旋。我感觉到自己在被抽离,抛掷,然后砸进另一个沉重的、充满陌生感的容器里。
天旋地转。
我趴伏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剧烈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晚宴的喧嚣重新涌入耳朵,变得格外清晰,甚至刺耳。我撑起身体,手下的触感是细腻昂贵的西服面料。
旁边传来一阵骚动。另一个“我”——穿着侍应生衣服的“我”——正被两个保安皱着眉从地上拉起来,他眼神涣散,满脸惊恐和茫然,嘴巴张着,却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
成功了。
我低头,看着这双宽厚、指节分明、戴着一枚翡翠戒指的手。这是陈砚的手。我抬起它们,轻轻握了握,力量感充沛。我成功了!狂喜和复仇的快意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不适。陈砚,你完了!我要用你的身份,亲手把你送进地狱!我要让你尝尝众叛亲离、身败名裂的滋味!
晚宴不欢而散。我以“身体不适”为由,轻而易举地打发了所有关心和探究,驱车前往陈砚的住所。顶层的豪华公寓,俯瞰着城市最繁华的夜景。这里就是他的巢穴,一定藏着能给他定罪的证据!
我像一头闯入别人领地的困兽,在他的书房里疯狂翻找。文件,电脑,隐秘的保险箱……我用他的指纹和虹膜打开一切阻碍。没有,什么都没有!关于父亲,关于那场争执,关于他的死,干净得令人发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焦躁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开始啃噬我的心。为什么找不到?难道他真的……
不!我不信!
我冲进他的卧室,目光最终锁定在床头柜上的一张旧照片上。照片里是年轻许多的陈砚,和另一个勾着他肩膀、笑得一脸灿烂的男人——我的父亲。
心脏猛地一缩。为什么他这里还留着和父亲的合影?不是早已反目成仇了吗?
一股剧烈的、毫无征兆的头痛猛地袭击了我!
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我的太阳穴,然后用力搅动!
“呃啊——!”我抱住头,痛苦地跪倒在昂贵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