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相府抄书的徐砚清吗?怎么来了?”
“听说他昨天被赵公子打断了手筋,还敢来诗会?怕是来讨饭的吧?”
“嘘,小声点,别被赵公子听见。”
徐砚清假装没听见,目光落在诗台上。只见周知府放下折扇,清了清嗓子:“诸位才子,今日诗会,以‘冬’为题,不限体裁,谁若能写出佳作,老夫便以五十两纹银相赠,再举荐给学政大人!”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热闹起来。几个富家公子立刻上前,拿起笔开始构思。赵显也走上前,瞥了一眼人群外围的徐砚清,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徐兄怎么站在那儿?莫不是来讨剩饭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哄堂大笑。赵显身边的一个公子更是夸张地捂着嘴:“赵公子,您别这么说,徐兄说不定是来给咱们端茶倒水的呢!”
徐砚清攥紧了右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抬眼看向赵显,眼底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赵公子,诗会比的是笔墨,不是衣衫。”
“哦?”赵显挑了挑眉,走到诗台前,拿起笔蘸了蘸墨,“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这断了筋脉的手,还能不能握笔。”说着,他挥笔写下“权”字,放在桌案上,“本公子就以‘权’为题,作一首《冬权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贵人之笔。”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吹捧声:“赵公子好才情!以权为题,大气!”
“不愧是相府公子,立意就是高!”
赵显得意地晃了晃头,斜睨着徐砚清:“徐兄,你也来写一首?别告诉我,你连笔都拿不起来了。”
徐砚清没说话,拨开人群,一步步走上诗台。他的破袄扫过台阶上的积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走到桌案前,他拿起毛笔,手腕轻轻一抬——那只本该断了筋脉的手,此刻稳稳地握着笔,墨汁在笔尖凝聚,没有一丝颤抖。
赵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徐砚清蘸满墨汁,抬头看向赵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公子以‘权’为题?巧了,我也有一诗,正好赠你。”
话音落,他手腕转动,笔走龙蛇,墨汁如飞,在宣纸上落下两行大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八个字,力透纸背,墨色浓得像血,溅在宣纸上,仿佛能闻到一股腐朽的铜臭味。
诗台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满场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两行字上,连呼吸都屏住了。赵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手指着徐砚清,气得说不出话:“你……你敢骂我!”
“赵公子这话就错了。”徐砚清放下笔,看着桌案上的诗,“我骂的不是你,是你笔下的‘权’——是那些朱门里酒肉飘香,却看着路有冻死骨而无动于衷的权!”
“放肆!”赵显怒吼一声,就要上前撕毁那幅诗。
“住手!”
一声大喝从主位上传来。周知府猛地站起身,走到桌案前,盯着那两行诗,先是眉头紧锁,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突然抚掌大笑:“好!好一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才是警世之言!这才是文人该有的风骨!此诗,当为今日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