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憧憬女儿,今日是乞巧宴,应该热闹一些。”李沧月笑着说,目光却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身影。
终于,她在广场的梧桐树下,看到了他。
谢无弦。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官袍,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形清瘦,脸色病态的苍白,手上握着一方素白的帕子,时而低着头,痉挛地咳嗽两声。
他独立于这世间的喧嚣,干净,易碎。
李沧月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厉害。
就是这个人,上辈子为她赋予了性命。
宴会过半,李承景果然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来了。
李沧月端起酒杯,指尖微微泛白。
“说。”
“儿臣与九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恳请父皇下旨,将九妹赐婚于儿臣!”李承景说完,深情款地看着李沧月。
主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上辈子,她就是在这里,羞涩又欢喜的地方了。
可这辈子……
李沧月站起身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杯中的酒,尽数泼在了李承景的脸上。
“三皇兄。”
她开口,声音清冷,带着浓郁的嘲讽。
“本宫何时与你情投意合了?”
“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2
满场死寂。
主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李承景脸上的酒水,混着他僵硬的,狼狈不堪。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李愁月,竟敢当众人给他如此大的难堪。
“九妹,你……”
“三皇兄慎言。”李沧月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字迹清晰,“本宫是君,你是臣。一口九妹,是想乱了这君臣之礼吗?”
李承景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皇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这个女儿,今天是怎么了?
“月儿,休得胡闹。”
“父皇,皇帝儿臣没有胡闹。”李沧月摆出姿势,对着盈盈一拜,“三皇兄说与儿臣情投意合,纯属无稽之谈。儿臣一直视他为兄长,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骤然凌厉起来。
“再者,我朝有律,皇子议亲,当由宗正寺拟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皇兄在乞巧宴上公然请逼旨婚,旨在将我皇家颜面安置何地?又将父皇的威严安置何地?”
一番言论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皇帝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
他本就多疑,最忌讳的,就是皇子结党,觊觎皇位。李承景今天的举动,确实有些越矩了。
“老三,这就是你孟浪了。”皇帝冷战。
李承景心中一慌,连息忙跪下,“父皇怒,是儿臣唐突了。儿臣只因对九……对九公主一片倾心,才乱了分寸,请父皇恕罪。”
他这话说得可怜,倒像李沧月不识好歹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如烟,此时也站了出来,柔柔弱弱地跪下。
“陛下息怒,殿下息怒。三殿下只是一时情急,并无他意。若不愿公主,赴作罢便是,还请公主,不要气坏了身子。”
她这番话,明着是劝解,暗地里却是在坐实李沧月“无理取闹”的罪名。
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
李沧月心中冷笑。
上辈子,她就是被柳如烟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把她当成最好的姐妹,最后却被她捅了最狠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