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心痛到极致,是发不出声音的。
良久,她听到自己异常平静的声音,飘忽得不像她自己的:“好。我搬去客房。”
顾景川似乎愣了一下,或许他预料了她的哭闹,她的纠缠,唯独没有料到这死水般的沉寂。他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挥了挥手:“随你。”
沈清转过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上楼梯。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随时会被这沉重的寂静压垮。
主卧里还残留着他们共同生活过的气息,但此刻闻起来却只剩下讽刺。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动作很慢,一件,一件。衣服,书籍,一些琐碎的个人物品。她的东西不多,七年时间,在这个家里留下的痕迹,原来如此浅薄。大多数时候,是她在小心翼翼地适应他的喜好,他的习惯,努力抹去自己的棱角,想要嵌进他的生活里。
行李箱不大,很快就装满了。合上箱盖的那一刻,她环顾这个曾经被她视为“家”的房间,目光最终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檀木小盒子,上了锁。
她的指尖在上面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打开它。她把它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的夹缝里。那里,藏着一些她从不轻易触碰,却也从未舍得真正丢弃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力气仿佛被彻底抽空。她拖着行李箱,走进了走廊尽头那间常年空置的客房。房间冰冷,没有一丝人气。
胃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她蜷缩在冰冷的床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黑暗中,她睁大眼睛,听着楼下隐约传来的、顾景川打电话的声音,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嗯,处理好了……你别多想,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接你……”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千疮百孔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声音消失了,整栋别墅陷入死寂。她的意识因为疼痛而有些模糊,手机却在这时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本市一家著名的肿瘤医院。
沈清的心,莫名地往下一沉。
她挣扎着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冷静到近乎程式化的女声:“是沈清女士吗?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检验科。您上周做的胃镜及病理切片复查结果已经最终确认,诊断是胃腺癌,晚期。伴有部分淋巴转移。请您尽快携带家属来医院一趟,主治医生需要和您详细沟通后续治疗方案……”
后面的话,沈清已经听不清了。
晚期。
癌症。
这两个词像巨大的钟锤,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失声、失色。
她甚至忘了是怎么挂断的电话。只是呆呆地坐在黑暗里,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原来,最近持续的胃痛、消瘦、乏力,并不是她以为的劳累过度或者心情郁结。
是死刑判决书。
而且,是立即执行的那种。
她缓缓抬起手,捂住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可最终,却没有眼泪流下。极致的绝望,原来是干涸的。
第二天,天色阴沉。
沈清起得很早,或者说,她一夜未眠。她给自己化了个淡妆,试图掩盖脸上的憔悴和苍白,但眼底深处的灰败,却怎么也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