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被我一连串的话问得哑口無言。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可那毕竟是我妈……”
“她是你妈，不是我妈。”我打断他，“我尊敬她，是因为她是你妈。但这不代表我要无条件接受她所有的行为，尤其是在危害到我们生活质量和健康的时候。今天这件事，只是个开始。如果你不能摆正你的位置，不能跟我站在一起，那我们以后还会有无数个‘今天’。”
说完，我不再理他，端起碗筷走进了厨房。
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碗碟，也像是在冲刷我心里的烦躁。
我知道沈浩不是坏人，他只是孝顺，或者说，是愚孝。他习惯了在他妈面前当一个听话的儿子，却还没学会如何在一个新的家庭里，当一个有担当的丈夫。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张兰没有再来过，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沈浩给她打过去，她也只是淡淡地应几声，说自己挺好的，就挂了。
沈浩为此唉声叹气了好几天，总觉得是我伤了他妈的心。
我懒得跟他争辩。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想明白才有用。
直到周末，沈浩休息，说要回他妈那一趟，看看她。我也没什么事，就跟着一起去了。不管怎么说，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
一进门，我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中药，又混着一种廉价的香薰味。
张兰正在客厅里捣鼓一个新买的机器。那机器看起来很高科技，像个小型的太空舱，人可以坐进去，只露出一个头。机器上连接着各种管子，屏幕上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妈，您这是买的什么啊？”沈浩好奇地问。
“理疗仪！”张兰看到我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献宝似的拍了拍那个机器，“这可是个好东西！能排毒，能治百病！什么高血压、糖尿病，坐进去蒸一蒸，全好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警铃大作。
“妈，这东西多少钱买的？”我走过去，仔细打量那个所谓的“理疗仪”。上面连个牌子和生产厂家都没有，就是个三无产品。
“不贵不贵，才两万块钱。”张兰说得轻描淡写。
“两万？！”沈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妈，您是不是被骗了？什么东西能治百病啊，这不是骗人的吗？”
“你懂什么！”张兰立刻不高兴了，“这是我们‘健康之家’的王老师推荐的！王老师可厉害了，是京城来的专家！他说这个机器用的是什么纳米光波技术，能激活人体细胞！好多人都买了，隔壁的李阿姨，用了半个月，多年的老寒腿都好了！”
健康之家？王老师？
我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妈，哪个王老师？他有行医资格证吗？这个机器，有医疗器械生产许可证吗？”我一连串地发问。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人家王老师是大专家，能骗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吗？”张兰不耐烦地说，“王老师还说了，我们这种节俭的生活方式，才是最健康的！那些说过期东西不能吃的，都是被消费主义洗脑了！是资本家为了让我们多花钱，才故意那么说的！”
听到这句话，我瞬间就全明白了。
我说她怎么突然那么执着于那些临期、过期的东西。原来根源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