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路过的同学大多投去嫌弃或看猴戏的目光,匆匆走开。
只有张洁。
她总是早早地坐在花坛边,双手托着腮,仰着脸,专注地看着徐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迷恋,亮得惊人,仿佛徐浩不是个制造噪音的神经病,而是站在世界之巅的摇滚巨星。
而我,就站在不远处梧桐树的阴影里,像个可悲的偷窥者,目光贪婪地追随着张洁的侧影。她为徐浩每一个跑调的音符而微笑,为每一句狗屁不通的歌词而感动。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那个自诩为天才的废物。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画面猛地切换。
毕业季,大雨倾盆。张洁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操场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将她从头浇到脚。她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望着校门的方向,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徐浩走了。带着他“不被理解”的音乐梦想,和他那对同样脑子不太清醒的父母,变卖了所有家当,头也不回地飞去了据说“艺术氛围浓厚”的国外。临走前,他甩给张洁的话是:“这里太肤浅,配不上我的才华。你,也配不上。”
我撑着伞冲进雨幕,跑到她身边,把伞严严实实地罩在她头顶。她毫无反应,身体冰冷僵硬。我几乎是半拖半抱,才把她弄回了租住的小屋。
她发起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她家人远在外地,电话打不通。我请了假,守在她床边,笨手笨脚地喂水喂药,用冷毛巾一遍遍给她擦身降温。
几天后,她退了烧,人也清醒了,只是眼神依旧灰败,像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她站在医院门口,脸色苍白,平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陆司宸。”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干涩,“做我男朋友吧。”
不是询问,是通知。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疲惫和麻木。
我看着她空洞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疼。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好。”
后来,我们像大多数普通情侣一样,工作,攒钱。两年后,顺理成章地结了婚。日子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我们都在不错的公司,拿着不错的薪水,生活安稳,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有一天,张洁突然对我说:“辞职吧,司宸。我们自己开公司。”
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支持:“好啊!做我们老本行,广告或者IT,都行。”
“不。”她摇头,眼神异常坚定,“开影视公司。”
“影视?”我愣住了,“我们没经验啊,隔行如隔山……”
“必须做这个。”她打断我,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有我的理由。”
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我妥协了。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人脉,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把公司架子搭了起来。为了支持她,我这个学设计的,开始没日没夜地泡在网上,自学剧本创作,研究乐理,尝试写歌作曲。
当我熬了几个通宵,把自认为旋律动听、歌词走心的作品,小心翼翼地捧到她面前时,她只是随意地扫了几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旋律还行,”她的评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淡,“但太流于表面了,毫无深度和灵魂。陆司宸,你和大多数人一样,太肤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