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眼泪先一步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低下头,用手背胡乱地擦着。
「我……能不能……再给我倒杯水?」
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带着卑微的祈求。
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我心口一下。
我沉默地看着她。
她现在的样子,很不对劲。
不像是耍脾气或者恶作剧。
身后是温暖的灯光,面前是瑟瑟发抖的她。
理智告诉我,应该关上门,彻底了断。
但身体却先一步让开了通道。
「进来吧。」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让她进门。
怯生生地迈进一步,像只受惊的小鹿。
我关上门,阻隔了外面的冷风。
她去沙发上坐下,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我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她接过去的时候,手指冰凉,碰到我的皮肤,激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情绪慢慢平复了一些。
但肩膀还在轻轻颤抖。
「怎么回事?」我问,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她放下水杯,双手捧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我爸……出事了。」
我心里一沉。
「沈先生怎么了?」
「公司……被人做了局,资金链断了,欠了巨额债务……可能……可能要破产了。」她声音很低,带着绝望,「今天下午,一群人来家里……逼债……我爸他……高血压住院了……」
我静静听着。
沈兆安的公司盘子很大,但近几年扩张太猛,负债率高,出问题不算太意外。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那些人……很凶……说再不还钱,就要……就要……」她说不下去了,身体抖得更厉害。
「报警了吗?」我问。
「报了,没用,他们说这是经济纠纷……」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江寒舟,我……我不知道该找谁了……我妈去得早,那些亲戚……都躲着……以前那些朋友……电话都打不通了……」
世态炎凉,树倒猢狲散。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只是个家逢巨变、走投无路的普通女孩。
「你那个男朋友呢?顾易,或者……其他人?」我故意问。
她露出一丝惨笑。
「顾易?呵呵,今天下午就发声明说跟我只是普通朋友,撇清关系了。其他人……都一样。」
她低下头,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我现在才知道,以前围着我转的那些人,看的都是我爸的钱,都是沈家的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她压抑的啜泣声。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没什么波澜。
这种戏码,我见过太多。
「所以,你来找我,是希望我做什么?」我直接问。
她抬起头,像是被我的冷静刺伤,眼神复杂。
有羞愧,有难堪,还有一丝残留的骄傲。
「我……我不是来跟你要钱的!我知道你没那么多钱……」她急急地解释,「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会鬼使神差地跑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