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让阿荷去传话,传给一位只有上一世的我才知道还活着的人——城西的旧账房。
他叫柳三,曾替沈家洗过账。上一世他死在狱中,这一世我要他活着说话。
第九章·雪前夜
柳三很怕死。怕得牙都打颤。我给他看一张纸,是他藏在旧炭堆里的“流水底账”。
“你……你怎么——”
“柳三,你不是不知道。”我替他把话说完,“你知道谁让你背锅,谁让你死。我要你在会审那日站出来,按上指印,说出白秋月如何以‘慈善账’过桥,沈祁言如何以‘军饷周转’挪移。你若点头,我保你全家出城。”
他咽唾沫,手在膝上抖,终于点头。
回府的路上,雪下了。春雪,轻得像一层白纱。我想起那个雪夜,刀冷得没有温度。
这一次,我会让刀有温度——它会烫到所有人。
第十章·会审
会审那天,御史台前人山人海。顾临川穿官服,声音清清冷冷地念每一条账。
丞相府请了名师,辩得天花乱坠,说账册皆有“误差”,说白员外只是“无知”,说白秋月不过“热心”。
我站在人群里,看柳三,像看一条被吓坏的鱼。
他终于起身,跪下,放声哭,把每一笔钱从哪个口子“走”进来,都说得明明白白。他说到后来,嗓子哑了,手却稳了。
白秋月脸色白得像名字。沈祁言动了动嘴角,终究没笑出来。
顾临川落槌,封仓、停职、再稽核。丞相府墙上挂了十几年不落的门帘,在风里摇得厉害。
我转身走,心却没有半分快意。
复仇是刀,但刀之后还有路。路才是最难。
第十一章·反噬
当晚,侯府外来了四拨人,或劝,或威,或笑,或跪。
第四拨人走后,我屋内烛火忽地熄了,一只手从窗外探入,匕光一闪——
我侧头,刀从耳畔过,割下一缕发。
“沈祁言?”我低笑,“你亲自动手?”
黑影站在窗外,月光下,确是他的身形。他不进来,只道:“最后一次,跟我走。你要的,我都给。”
我忽然觉得困倦:“我上一世已经跟你走过一次。”
窗外沉默很久,然后是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就如此吧。”黑影退去,夜色合拢。
第十二章·火与雪
火还是来了。
半夜,后院柴房起火。我抱着账册冲出去,火舌舔天。
我听见阿荷在哭,听见父亲在吼,听见有人在墙外吹哨。
我把账册塞给阿荷:“去顾临川那。”
她摇头,我按住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去。”
她终于跑了。火光里我转身,背后肩头一冷——有人从火中冲来,一刀刺向我。
我用臂挡,刀入肉。鲜血一股股往外涌,痛意让我清醒。
“你们……”我喘息,“把我逼回了那夜。”
我拾起地上烧红的铁钩,反手勾住那人的脚踝,狠狠一拽。
他惨叫,摔进火里。
第十三章·断鳞
我醒时已在顾临川的书房。肩上缠着白纱,他低头替我换药,指尖很稳。
“阿荷送来的东西,我都看了。”他道,“你这一刀,算在我账上。”
“别。”我摇头,“算在他们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