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喽……”
“……山……来……”
云舟心头一凛，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那呼喊声却又消失了，仿佛被风吹散。是幻觉吗？还是村里哪个老人在喊什么？
他摇摇头，继续前行。刚走出几步，那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似乎近了一些，也更清晰了一些：
“山魈……进村喽……”
“山魈……进村喽……”
声音一声接一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山魈？云舟心中一动，童年那个模糊的恐怖形象瞬间清晰起来。是谁在喊？这喊声是什么意思？是某种警示？还是……仅仅是无意义的呓语？
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村口方向，那棵巨大的老樟树下，似乎有一个佝偻的黑影，正面向着村外的方向，一遍遍地呼喊着。
云舟心中疑窦丛生，加紧脚步向村口走去。越靠近村庄，那呼喊声越发清晰，也越发显得诡异。那声音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反而透着一股麻木的、近乎仪式般的重复感。
当他终于走出竹林，来到村口时，老樟树下那个呼喊的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呼喊声戛然而止。黑影缓缓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云舟看清那是一个极其枯瘦的老者，披着一件破烂的蓑衣，脸上皱纹深得如同刀刻，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浑浊而警惕的光。
老者盯着云舟，看了好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后生仔，你系哪个？这么晚进村做乜嘢？”
“老伯，我是顾翰章的儿子，云舟，刚从北平回来。”云舟连忙答道。
老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他上下打量着云舟，喃喃道：“翰章的儿子……回来了……回来了啊……”他重复了两遍，然后侧身让开道路，指了指村里唯一还亮着几盏灯火的方向，“喏，那边，你家老宅。快回去吧，夜里……莫要在外头走动。”
说完，老者不再理会云舟，又转过身，面向村外，恢复了那种麻木的姿势，但不再呼喊，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守夜的雕塑。
云舟心中疑惑更甚，但归家心切，也顾不上多问，道了声谢，便匆匆向老宅走去。顾家坳比他记忆中破败了许多，许多房屋都黑着灯，显得死气沉沉。只有几户人家窗口透出的微弱灯光，在浓重的夜色中顽强地闪烁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还有一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臊味。
他终于看到了顾家老宅那熟悉的门楼。黑漆大门紧闭着，门楣上的匾额，“顾宅”两个大字在夜色中依稀可辨。然而，与记忆中不同的是，大门两侧的墙壁上，似乎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些扭曲的、难以辨认的符号，在昏暗光线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邪异。
云舟的心沉了下去。父亲的病，族叔电报里的“异”，村口老者的诡异呼喊，还有眼前这带着符咒的大门……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顾家坳，或者说顾家，真的出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环。
第二章：异宅
门环叩击在厚重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云舟等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以及门闩被拉开的“嘎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