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拍，拍完就走。”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扯了扯嘴角，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照片拍好了。我起身想去看预览，可刚站起来，相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不是正常的预览界面，而是刚才在前台看到的“怀旧全家福”的背景——红砖墙、木窗户，窗台上的搪瓷缸清晰可见，缸身上还印着“劳动最光荣”五个字，和外婆当年用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心里一紧，刚想按取消，屏幕里突然多了个身影。不是我的，是个女人的身影，站在我刚才坐的椅子后面，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头发很长，垂在肩膀上，挡住了脸。她的手搭在椅子背上，指甲很长，指腹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和我虎口的疤痕如出一辙。
我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补光灯，“哗啦”一声，补光灯倒在地上，暖黄的光瞬间灭了，只剩下相机屏幕的光，映着那个女人的身影。就在这时，相机的镜头盖突然“啪”地一声合上了，屏幕也黑了。我伸手去摸镜头盖，指尖刚碰到，就感觉到镜头盖的温度——不是金属的冷，是温的，像人的皮肤，甚至能感觉到轻微的脉搏跳动。
紧接着，摄影间的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字。不是写的，也不是刻的，是像墙皮脱落似的，露出里面白色的水泥，组成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拍摄过程中，若镜头里突然多出一个模糊的‘家人’身影，继续拍摄但不要与它对视，拍完后直接删除该照片，且当天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这行字刚映入眼帘，相机突然自己启动了，镜头盖“咔嗒”一声打开，屏幕重新亮起来。那个女人还站在椅子后面，只是这次，她的头发微微动了动，像是有风在吹，露出了一点侧脸——皮肤很白，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刺眼，正朝着镜头的方向笑，嘴角的弧度和我刚才对着镜头扯出的笑容一模一样。
我想起墙上的字，“继续拍摄但不要与它对视”。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迫自己看向相机屏幕的边缘，避开那个女人的脸，颤抖着按下了快门。
“咔嚓”——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响，像是在耳边炸了一下。照片拍好后，我立刻点击“预览”，屏幕里的画面让我浑身发冷：我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眼睛看着镜头外的方向，而我身后的女人，正把脸贴在我的肩膀上，嘴角的红印蹭到了我的衣服上，像一滴血，红印的位置，和我早上不小心蹭到的口红印一模一样。
我不敢再看，赶紧点击“删除”。可手指按下去，屏幕却弹出一个提示框：“该照片为‘家人’合影，不可删除。”
“什么意思？”我慌了，反复按删除键，可提示框一直弹出来，那个女人的脸在屏幕里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她眼睛里的血丝，血丝的纹路和我熬夜后眼睛里的纹路分毫不差。就在这时，我感觉肩膀上传来一阵凉意，像是有片湿冷的皮肤贴了上来，肩膀上的衣服瞬间变得沉甸甸的，像是吸了水。
我猛地站起来，转身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椅子上空空的，补光灯还倒在地上，墙上的那行字也消失了，只留下墙皮脱落的痕迹，像一道疤。我低头看了眼肩膀，衣服上没有红印，可那股凉意却渗进了皮肤里，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