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开始在村里蔓延。
有人说,王能家祖坟风水不好,犯了“断子绝孙煞”。
也有人说,王能年轻时当会计,手脚不干净,捞了不义之财,这是报应。
最先崩溃的,是我的嫂子张慧。
她失去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大女儿。这个原本温顺的女人,彻底疯了。
她冲到我爹我娘面前,撕扯着他们的衣服,哭嚎着:“是你们!是你们克死了我的丈夫,克死了我的女儿!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为什么死的是他们,不是你们!”
我爹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骂道:“疯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也不想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爹露出慌乱的神色。
从那以后,张慧就和我爹我娘分了家,带着她另一个年纪尚幼的女儿,搬到了村尾的旧屋子去住。她严厉禁止女儿靠近我爹我娘半步,见了面也绕着走,像是躲避瘟疫。
村里人都说张慧不孝,可怜老两口没了儿子,还要被儿媳嫌弃。
可我知道,张慧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最后的孩子。
而我,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要逃。
逃得越远越好。
第三章:逃离与诅咒
二姐王二妹的死,是在我侄女凌华去世两年后。
那天,二姐说要回村看看爹娘。她从小就有羊癫疯的毛病,但不严重,很多年没发作过了。
可就在回村的路上,她突然发病,倒在田埂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还没等送到医院,人就没了。
二姐死后,我爹我娘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村里人表面上同情他们,背地里却都躲着他们走。那栋青砖大瓦房,成了村里的禁地。
我爹开始频繁地给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充满了“慈父”的关怀。
“霞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爹娘?我们……想你了。”
“你二姐也没了,现在家里就剩你了。你忍心看着我们两个老的孤苦伶仃吗?”
“村里人都说你不孝,爹不信。爹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每一次接到他的电话,我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浑身冰冷。
我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我哥、我大姐、我二姐、我侄女……他们都死了。现在,这根血脉里,只剩下我。
我是他们延续生命的最后一份“祭品”。
我开始疯狂地想办法。
我找到了我名义上的养父母,也就是我爹的亲妹妹和妹夫。我跪在他们面前,求他们把我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
养父母看着我惊恐的样子,叹了口气,答应了。
很快,他们就给我找了一个婆家,在千里之外的山区。男人比我大十几岁,是个离异带孩子的。
我不在乎。
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活下去,嫁给谁都无所谓。
出嫁那天,我爹和我娘来了。
他们带来了丰厚的嫁妆,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对我丈夫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好好待我。
那场面,感人至深。
不知情的人,都夸我爹大度,养女嫁人,还送这么重的礼。
只有我在和我爹拥抱告别时,清晰地感觉到,他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怨毒地说道:
“跑?你以为你跑得掉吗?你的命,是爹给的。什么时候收回来,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