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正好可以利用干活时来来往往的空隙,去接触更多侯府下人。
方便暗地里悄无声息地打听消息。
不打听侯爷,只打听「琵琶」相关。
碎片的信息慢慢汇集。
直到那日,一个伺候裴惊寒多年的老仆酒后多言。
「唉,要是苏姑娘还在就好了。」
「她自小同侯爷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弹给侯爷的那曲《月下清荷》,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啊……可惜红颜薄命……」
我终于拼凑出了事实。
侯爷与那位擅琵琶的苏姑娘情深意笃,可惜后来苏姑娘家道中落。
家中转而将他与更门当户对的柳芙成婚。
成婚前,苏姑娘偷偷见了他一面。
什么也没说,只含着泪给他弹了一曲他最爱听的月下清荷。
翌日在他成婚时,那位苏姑娘投了湖。
少女身死,自此成了裴惊寒心中多年过不去的痛。
苏姑娘,弹琵琶,同名曲!
我立刻理清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苏姑娘在裴惊寒心中地位超然。
姐姐想必就是死于与她相似,被柳芙灭了口。
我的心中冰凉一片。
恨意几乎充盈胸腔。
柳芙,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9
连日劳累,我的双手已红肿破皮。
这日清晨洗漱,我刚捧起水。
便觉指尖一阵刺痛麻痒。
细看之下,昨日还只是粗糙的指腹,今日竟隐隐发黑,肿胀不堪,连弯曲都困难。
我心下一凛。
是同屋哪个乐姬被收买了?还是洗衣的胰子或被褥被人动了手脚?
这毒不致命,却阴狠。
旨在废了我弹琴的手。
柳芙,你终于不再满足于简单的体力折磨,开始用这种阴私手段了。
我默不作声,用布条缠紧手指,强忍剧痛。
幸好我幼时顽劣,姐姐怕我误食毒菇,教过我辨认几种常见的解毒草药。
我花了些钱财,托人从外买了些草药。
治是治好了,手却再难恢复成往日的白皙细腻。
洗完乐姬的衣物后,我又被分到了洗衣房。
在稍得喘息的日子里,我并未闲着。
白天洗衣,晚上练琵琶。
同时,府中关于我的流言悄然四起。
「听说了吗?那个新来的乐户女心比天高,日日在那僻静处弹些不成调的曲子,就盼着偶遇侯爷呢!」
「可不是?仗着有几分颜色便想做那飞上枝头的美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夫人心善容得下她,她倒好,变着法地勾引侯爷,真真不知羞耻!」
这些话总能飘进我耳朵里,同屋的乐姬看我的眼神也愈发鄙夷。
我知道,这是柳夫人的第二步。
她要彻底搞臭我的名声,让裴惊寒即便对我有兴趣也会因这不堪的舆论而厌弃。
我充耳不闻,只专心练我的琵琶。
裴惊寒偶尔还是会传召我去竹林弹曲。
他听完后,面露不快:
「你已练习多日,指法怎的反而回退了?」
我抱着琵琶俯身跪下,「是奴婢愚钝。」
随后不经意将那双纹路粗糙、色泽暗沉的手展露。
裴惊寒看着我身上明显是下等婢女穿的粗布衣服,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那些粗活,何时轮到乐姬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