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忍痛爬起。
不是先去捡琵琶，而是立刻跪伏在地。
声音带着惊恐的哭腔，足够让附近的人听见：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初次得用如此珍品，心中惶恐，手脚笨拙，竟折损了夫人的赏赐！」
站在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脸色暴怒。
刚要开口，我又抢白道：
「夫人明鉴！此器珍贵，奴婢心向往之，生怕技艺粗陋，玷污了它。」
「更怕在宴席上出错，丢了侯府和夫人的颜面，这才慌了手脚！奴婢万死！」
琵琶损坏，宴席上肯定无法用了。
但原因是「过度重视夫人赏赐导致紧张失手」，柳夫人反而不好重罚。
否则显得她赏赐的东西比侯府颜面还重要，且不体恤下人。
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都清楚那些弯弯绕绕。
因此，我自然只能用回那柄旧琵琶。
宴席主人裴惊寒也被惊动，循声过来查看。
我眼疾手快地再次抢白：
「回侯爷，奴婢得蒙夫人厚爱赐下珍器，奈何福薄手拙、心慌意乱，竟失手损毁了……」
「奴婢甘愿受罚，只求莫要因奴婢之过，扰了侯爷与夫人的雅兴！」
这番体贴懂事的发言，配上我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柳夫人的脸色一时间青了又白。
显然没料到我脑筋转得这么快，几句话就把她高高架了起来。
现在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裴惊寒面露不赞同地看向了柳夫人。
「既知她技艺不佳，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赏赐重器？平白闹出了笑话。」
他想了想，最终将此事一锤定音：
「眼下时间也来不及了，你今日且先回去休息吧，日后好好弹。」
「若再出错，两罪并罚。」
我叩头谢恩，在柳夫人看不见的地方扬起了唇角。
很好，又被我试探出来了。
柳芙，原来你和侯爷，也并非是琴瑟和鸣。
既然如此，我的机会便来了。
6
叫柳夫人吃了暗亏，她想必很快就会有动作。
我必须尽快攀附上裴惊寒，借力打力。
我回去的脚步一顿。
这片竹林是通往乐姬住所的必经之路，据我观察也离侯爷书房的外围不远。
我顿时计上心来，在此处耐心地等着。
果然，晚间时分，我发现了裴惊寒的身影。
机会来了！
我低下头，快步走过去。
恰好与他撞了个满怀，连忙惊慌失措地站直身体。
「侯爷恕罪！奴婢无状，冲撞了侯爷！」
裴惊寒的脚步顿住，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又是你？」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今日之事已了，还在此处作甚？」
「奴婢到底心中有愧，来此处散心……」
我头埋得更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他静默了片刻。
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
「抬起头来说话。」
我抬起头，眼眶微红，更显得楚楚可怜。
姐姐在世时常说，我本就生得漂亮。
若无自保能力，做这种表情太容易招致危险。
可如今，我唯有放手一搏。
裴惊寒看着我，忽然问：
「你那柄旧琵琶从何处得来？」
我面上却愈发哀凄：
「回侯爷，是家姐遗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