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嬷嬷冷着脸站在门外。
「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起来！今日侯府中有一场小宴需要你们去献艺。」
「准备好了的就跟我走！」
4
我们几个新来的乐姬被引至一处偏厅候着，等待传唤。
忽然，门口光线一暗，一股香气先于人飘了进来。
所有人瞬间屏息跪地。
一个女声响起，音色是冷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们之中，哪个是昨日侯爷亲自开口留下的？」
我抬头，对上了一双傲慢的眼睛。
这便是侯府的主母，侯爷裴惊寒明媒正娶的夫人，柳芙了。
「回夫人，我是。」
看清我的脸时，她也明显一愣。
最终视线锁在我怀中的琵琶上。
随即，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浓烈的怨毒。
快得几乎叫我抓不住。
鱼上钩了。
「这琵琶倒是别致，只是旧了些，音色想必也差了。」
「侯府宴客用这等东西，没得失了体面。」
她微微侧头，对身旁的嬷嬷吩咐道：「去库里取一柄新的来给她。」
嬷嬷很快取来一柄做工精美的新琵琶，远胜姐姐的旧物。
我连忙叩头：
「谢夫人赏赐！只是奴婢用惯了旧物，恐手生糟蹋了夫人的好意，今日宴席事关重大，不敢冒险。」
「哦？」
柳夫人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侯爷说你技艺不佳，需好生习练。既是习练，自然要用好器才能弹出好音。」
「还是说……你觉得我的赏赐配不上你？」
这话极重，周遭一片死寂。
「奴婢不敢！」
我深深伏下身。
「那就拿着。」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既有了新琵琶，那旧的看着也晦气，砸了吧！」
两个粗使婆子应声上前，就要来夺。
「夫人！」
我猛地抬头。
「奴婢愚钝，唯恐手生玷污了这珍品。」
「求夫人允奴婢暂留旧器日夜苦练，待指法纯熟，再以新器为夫人奏雅乐，方不负夫人厚恩！」
我磕下头去，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柳夫人静静地看了我片刻，那眼神像是在欣赏猎物垂死的挣扎。
半晌，才道：
「罢了，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
她慢条斯理地说，「旧物可以留着。」
我刚要谢恩，她的下一句话却接着响起。
「但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新器赏了你，就没有不用的道理。」
「今日宴席，你就用这新琵琶献艺。若是弹错一个音……」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的脸。
「就说明是个浑水摸鱼的，拖出去发卖了吧。」
说完，她转身离去。
我跪在原地，抱着那柄冰冷华丽的新琵琶。
这琵琶我从未碰过。
弦距、音准全然陌生。
等会儿要在宴席上不出错，难于登天。
姐姐的琵琶就在一旁孤零零地躺着。
与此同时，领班催促我们准备上场的声音传来。
5
我抱着新琵琶，快步走到领班和众乐姬面前。
忽的脚下一滑，「不慎」被裙摆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摔得突然，那柄崭新的琵琶脱手飞出。
狠狠磕在了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琴轸当即摔松了，琴弦也崩断了两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