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云裳刚洗完一大盆碗碟,累得腰酸背疼,又被叫去给一位娘娘送羹汤。
直忙到近子时才回来。
一见到我,就哭丧着脸道:“蝶姐姐,我若是会切鲙就好了,他们便不敢随意差遣我了。”
我无奈道:“那你还会多一件切鲙的活。”
“不一样啊,听说皇子都爱吃切鲙,若有幸被某皇子看中,只伺候他一人,就再不用干别的活了。”
“呵,你个小懒虫。”我点了点她的额头。
“对了,蝶姐姐,那日主事要赏赐你,你为何不要赏赐而要大家平分琐事?这会招人记恨的吧?”
“大概是……因我阿娘从小教我:人本生而平等。”
我之前也未深思此事,如今云裳问我,我才记起一事。
那时阿娘因切鲙而声名大噪,大到商贾贵族,小到勾栏瓦舍,都来请她切鲙。
只要以礼相待,阿娘几乎都会应承下来,而且一律只收一贯钱。
我问她为何如此。
她总说,人本生而平等,为何因人而异呢?
“你阿娘真好!”小娘子一脸认真,“不像我阿娘,为了给阿弟凑些钱财娶妻,就把我卖到宫里来。”
“当真为此便把你贱卖了?”
云裳转过头,将下巴枕在胳膊上,嘟着嘴点点头。
我一时无语,只得暗自叹气,市井坊间,男尊女卑,根深蒂固。
如我阿娘那般倡议平等的奇女子,世间少有。
“对了,今日在静贵妃宫中听宫女们闲聊,说日后宫宴只在尚食局中寻人切鲙,再不会请宫外的切鲙姬了。”
“哦?为何?”
“说是半年前有宫宴请了宫外的切鲙姬,结果被那女子下了毒,毒杀了好些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说的是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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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阿娘绝非这样狠毒之人!
她教我用切鲙练刀时,我手法不精,常致鱼痛苦不堪。
每每此时,阿娘都眼怀慈悲,以迅雷手法,飞快将鱼击杀。
然后在我不解的眼神中,告诫道:
“以鱼练刀,要对鱼心存慈悲;万物生而平等,不可肆意妄杀。”
那些被切得只剩骨头的鱼,阿娘也会快速送走它们,不让其徒增痛苦。
她对鱼尚且如此,怎么会下毒杀人呢?
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但阿娘一个宫外的切鲙姬,与朝堂和宫内之人全无瓜葛,谁会害她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我已然身在宫中,慢慢打探,不愁查不到详情。
这日宫中又有夜宴,我边准备菜肴,边听两个宫女闲聊。
“听主事说,今后宫宴切鲙,是李掌膳操刀?”
“是呀,李掌膳技艺精湛,说不得会被哪位爱吃鲙的皇子看中,嘻嘻……”
“听说今日太子也会来,该不会被太子看上吧?”
“太子就别想了,都说太子是贤良温润的谦谦君子,不爱这玩物享乐之事。”
“可我怎么听说,每次请进宫的切鲙姬,都会先被太子请到东宫去,后才……”
“找死啊!”宫女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
是主事太监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不去准备夜宴,在这乱嚼舌根,要是被内侍监的大人们听见,当心撕烂你这贱嘴!”
两个宫女忙唯唯诺诺告罪,直呼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