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极力避开萧承嗣那张于我而言已然陌生的面孔,不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家事闹大。

全军将士辛苦戍边,皆在期盼着皇家的封赏与荣光。

柳氏含笑颔首。

“军国大事,妾身自当催促侯爷,不敢有误,女官请放心。”

她眼波流转,满是笃定与自得,仿佛在无声地彰显着她的地位。

而一旁的萧承嗣始终未再多言,只是时不时轻抚腰间的佩剑。

那是他的习惯。

从前我不许他饮酒伤身,他偷喝之后回府,在我面前辩解时就会不自觉地摩挲佩剑。

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细碎的过往。

其余官员与他寒暄着军务。

我立于一侧静候。

直到仪式结束,我恍惚地被内侍扶着,回到了下榻的驿馆。

入夜,萧承嗣的亲卫前来通报,说侯爷有要事求见。

我让他进来,开门见山地发问。

“萧承嗣,我们之间的婚约,何时成了废纸一张?”

萧承嗣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里没有半分愧疚。

“月微,正因我心中有你,才怕你知晓后伤心,所以迟迟不敢言明。”

“但那孩子确是无心之失,待寻得良机,我再与你细说分明,可好?”

我听着萧承嗣这般理直气壮的言辞,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大婚之时,是他亲口告诉我战伤之后再无子嗣缘分,我信他,怜他。

如今他背着我在外有了一个六岁的儿子,竟然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一年相聚,七年分离。

是了,情分早该淡了。

或许他对我的确还存着一丝旧情,但那究竟是夫妻之情,还是亏欠之意呢?

初识时的尊重与承诺,早已消散无踪。

“怕我伤心,所以就瞒着我,与别人生下一个六岁的孩儿,是吗?”

我的声线冰冷,冷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相处日久,人的习性果然会彼此浸染。

这般腔调,在他对我冷淡时,我已听过无数次。

但平日里,我对他可说是温顺恭敬,言语从未有过半分不敬。

只要不是动摇国本家风的大错,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这一次,不同了。

萧承嗣却全然未察觉有何异样。

“月微,你我夫妻多年,有何事不能体谅?你为何就不能顾全大局一些?”

“罢了,你若执迷不悟,我便只能请母亲出面与你分说了。”

萧承嗣连一句缘由都不愿多讲,便自行转身离去了。

我扯出一抹讥笑。

他这时自知无法说服我,又想搬出母亲来压制我了。

在侯府老夫人眼中,我沈家是文臣清流,于他们武将世家而言,不过是侥幸攀附。

所以她看我,处处都带着审视。

我一直都步步为营,她的话我从无不遵从,只为求得她一丝欢心。

萧承嗣依仗着这点,不知多少次犯下错后,都让老夫人出面调停。

驿馆外的马蹄声很快再次响起。

我派人迎来府中管家后,毫不意外地先听到了一句质问。

“夫人为何要与侯爷置气?您过门八年,膝下空虚,本就已是天大的失德!”

老管家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这是老夫人的亲笔信,她说,那孩子既然是侯爷血脉,接回京中由她亲自教养,也算为侯府延续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