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认知让她浑身发冷。
顾铭似乎误解了她的僵硬，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离婚证，动作带着一种程式化的礼貌。“给我吧，手续都办完了。”
沈清歌触电般缩回手，把那个红本子死死按在胸口。她张了张嘴，想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告诉他她是谁，想哭诉她的告白信还没送出去……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
顾铭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秒，最终收了回去。“那我先走了。你……保重。”
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光晕里。
沈清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方的。她游荡在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都与她无关。她住进了一个据“记忆”显示是“她”的公寓，装修简约冷清，几乎没有生活的气息。她翻箱倒柜，找到一些相册，里面的她和顾铭，从青涩到成熟，笑容从灿烂到公式化。她看着照片，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夜晚降临，她蜷缩在陌生的大床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离婚证和……那封十八岁告白信的信封。巨大的困惑、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碎笼罩着她。二十八岁的人生像一件不合身的衣服套在她十八岁的灵魂上，勒得她喘不过气。
眼泪终于滑落，不是为了那段失去的婚姻，而是为了她那场还未开始就已宣告彻底终结的暗恋。
她在精疲力尽中昏沉睡去。
……
意识回归时，先感受到的是眼皮外明亮的光线。
沈清歌缓缓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但下一刻，她猛地坐起身。
不对。
空气里的味道不对，不再是昨夜那个公寓清冷的香薰味，而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是顾铭抽的牌子，这味道她在那场“幻灯片”记忆里闻到过无数次。
她环顾四周，房间的布局依稀相似，但细节处处不同。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有半截烟蒂。衣柜的门开着，里面挂着几件男人的衬衫。
她的心狂跳起来，连滚带爬地找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的日期，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不是离婚证的第二天。
是离婚证上的日期，往前推了一天。
是她和顾铭，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的，最后一天。
时光没有向前，它以一种违背所有常理的方式，逆着流沙，开始倒流。
第二章 倒带日常
昨天，她拿到了离婚证。
今天，是法律意义上，她与顾铭婚姻的最后一天。
根据那些冰冷的“幻灯片”记忆，她知道，顾铭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过这个“家”了。这场离婚，最初提出的人，是二十八岁的“沈清歌”。记忆显示，顾铭曾试图挽回，但最终，是那个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自己”，异常坚持，而顾铭选择了妥协。
她起身，像操作一个陌生仪器般，完成洗漱。镜子里那张褪去婴儿肥、添了几分清冷轮廓的脸，依然让她感到陌生。衣柜里属于顾铭的那一侧，空了大半，只剩下几件略显孤零零的衬衫，无声诉说着男主人长久的缺席。
上班，下班。这一切对她而言都像是角色扮演。她凭借着脑中那些“知识”，处理着“自己”的工作，与同事进行着必要的交流，但灵魂始终悬浮在半空，观察着这一切。办公室里的一切，地铁的拥挤，都蒙着一层不真实的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