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疲惫像潮水般涌上来，压得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精心烫染的栗色长发，发梢因为频繁烫染已经变得干枯分叉 —— 为了做直播，她上个月咬咬牙花了三百块烫的头发，现在看来，真是花了冤枉钱。
焦虑像藤蔓一样顺着脊椎往上爬，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她打开微信，点开同城直播的排行榜，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 “黑山哥” 的头像 —— 那是个剃着青皮头的男人，额头有道狰狞的疤痕，眼神凶神恶煞。
点进去时，直播间里正吵得不可开交。黑山哥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对着连麦的女主播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榜一？看你那满脸玻尿酸的样子，卸了妆是不是跟鬼一样？”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痰音，可屏幕上的在线人数却赫然显示着 “12867”，金色的火箭、蓝色的跑车特效此起彼伏，几乎把他的脸都遮住了。
弹幕里全是起哄的留言：“黑山哥牛逼！”“骂得好！让她装！”“刚刷的跑车，黑山哥继续怼！”
苏晓琪的手指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她看着那些不断滚动的打赏记录，看着黑山哥一边骂街一边笑着感谢大哥，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涌 —— 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厌恶他的粗俗不堪，厌恶那些为骂战买单的观众；可更深的，是难以抑制的嫉妒和不甘。
她比黑山哥差在哪里？她大学毕业，会唱歌会弹吉他，每次直播前都会花两个小时准备脚本，从选歌到互动话题都反复琢磨，可为什么就是没人看？而那个只会靠骂人博眼球的男人，却能坐拥上万观众，一晚的收入抵得上她大半年的工资？
“凭什么？” 她对着屏幕喃喃自语，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就在这时，手机 “叮咚” 响了一声，是 MCN 机构的经纪人王哥发来的微信。苏晓琪的心跳瞬间加快，她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子，指尖有些颤抖地点开对话框。
“晓琪啊，刚看了下你今晚的数据，还是没什么起色啊。” 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皱眉的表情，“跟你同期签的李萌萌，人家现在场均观看都过千了，上周还接了个护肤品的推广。你得好好找找原因，别总放不开，现在平台就吃‘黑红’这一套，有冲突才有流量，有流量才有变现啊！你看看人家黑山哥，那数据涨得多快，你要是放得开，肯定比他强。”
王哥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苏晓琪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委屈、压力、对成功的渴望，还有被同期主播比下去的挫败感，瞬间在她心里决堤。她趴在桌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眼泪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过了几分钟，她猛地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却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打开微信通讯录，翻了好久才找到 “黑山哥” 的头像 —— 那是上次机构线下聚会时加的，当时她还因为看不惯对方的做派，从没主动聊过天。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一行字跃然出现：“黑山哥，牛逼什么？有种明天晚上九点跟我连麦 PK，看谁先把谁骂下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