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响起。
王公子的脸，因为剧痛而瞬间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他看着自己那只以一种诡异角度耷拉着的手腕，
先是难以置信，随即而来的剧痛让他险些昏厥过去。
“我的手……我的手！”
他嘶吼着，另一只手想去触碰，却又不敢。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所有食客都停下了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
角落里，
一个走南闯北的行商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对他同桌的伙伴说：“完了，这年轻人闯下滔天大祸了！”
他伙伴是个本地人，显然对那王公子没什么好感，小声回道：
“闯什么祸？这种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打断他一只手都是轻的！活该！”
“你小声点不要命了！”
行商急得直拍大腿，
“你以为他是谁？他爹可是大理城守备王德发！手底下管着几百号兵马，专门负责城防的！
在这大理城，得罪了他，跟得罪了阎王爷有什么区别？”
“守备又如何？”
另一个桌上，一个看起来像江湖人士的刀客撇了撇嘴，冷哼一声，
“咱们大理国，自有咱们的规矩。
太祖皇帝立国时就定下了，江湖事，江湖了。”
“官家子弟在外面惹事，惹的是江湖人，那就按江湖恩怨来算，朝廷不得插手。”
“他爹官再大，也不能明着派兵来抓人，否则就是坏了规矩，段氏皇族第一个不答应。”
“话是这么说……”
那行商还是愁眉不展，
“可明面上不行，暗地里呢？给你使点绊子，穿点小鞋，谁受得了？”
“这年轻人，功夫是俊，可脑子太冲动了啊。”
几人的议论声虽小，却也一字不落地飘进了柳如烟的耳朵里。
守备的儿子！
这四个字，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脸本就没什么血色，此刻更是白得像纸一样。
她完了。
她不仅自己完了，还连累了这位陆公子。
“你……你敢断我的手？”
王公子终于从剧痛中缓过一点神，他死死地盯着陆玖，
眼神里的怨毒仿佛要化为实质，“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
“你爹是谁，你去问你妈。”陆玖淡淡地打断了他，松开了手。
他甚至没有站起来，依旧安稳地坐在那里，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恼人的苍蝇。
这份风轻云淡，比任何狠话都更具压迫感。
王公子被他那平静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更大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给废了手！
“都他妈的愣着干什么！”
他朝着门口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护卫和同伴怒吼，
“给我上！给我打死他！往死里打！出了事，我爹担着！”
那几个家丁如梦初醒，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一脸凶相地围了上来。
“陆公子！”
柳如烟尖叫一声，想也不想地张开双臂，挡在了陆玖身前，颤声道：
“你快走！别管我们！这事和你没关系，是我……是我连累了你！”
她背对着陆玖，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但脚步却没有丝毫退让。
陆玖看着她不算宽厚的背影，有些小感动，至少是个知恩图报的。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动作不容置疑。
“站远点。”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别让血溅到身上。”
柳如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制止了。
她只能拉着吓坏了的苏卿卿，退到了墙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杀！”
为首的家丁大吼一声，壮着胆子，一刀就朝着陆玖的头顶劈了下来。
另外几人也从不同的角度，封死了陆玖所有的退路。
这些人显然不是寻常的家丁护院，
出招配合之间，隐隐带着军中搏杀术的影子，招招都是要害。
大堂里的食客们发出一阵惊呼，有几个胆小的已经闭上了眼睛。
然而，陆玖还是没动。
就在那刀锋即将及顶的瞬间，他的身体才如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向后轻轻一飘。
那看似迅猛的一刀，就这么贴着他的鼻尖，劈了个空。
出刀的家丁一愣，
还没来得及收招，
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个原本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已经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他的侧面。
一只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不带丝毫烟火气，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印在了他的肋下。
“砰。”
一声闷响。
那壮硕的家丁像是被一头狂奔的蛮牛撞中，整个人横着就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砸翻了两张桌子，滚在地上哼都哼不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
“这……这是什么身法？”
那名江湖刀客猛地站了起来，失声惊呼。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陆玖的身影在大堂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化作了一道淡淡的青色虚影。
他用的拳法，似乎就是大宋军中最基础的太祖长拳，
一招一式，大开大合，没有任何花哨之处。
但在他那神乎其神的轻功配合下，这套基础拳法，却发挥出了令人惊骇的威力。
一个家丁从背后偷袭，长刀直刺后心。
陆玖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
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旁一折，
脚尖在柱子上一蹬，整个人如大鹏展翅般拔地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转，一脚就踹在了那家丁的脸上。
“咔嚓！”
鼻梁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那家丁惨叫着倒飞而回。
另一个同伴挥刀横斩，试图拦住他的去路。
陆玖却在半空中身形一沉，足尖在那人的刀背上轻轻一点，
如蜻蜓点水，借力再次腾空，飘然落在了七八步之外。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飘逸得不似凡人。
“天呐！这不是轻功！这是仙法吧！”
“我……我没看清！我只看到人影一晃，那两个家丁就倒下了！”
议论声中，战局已定。
不过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七八个气势汹汹的家丁，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个个鼻青脸肿，筋断骨折，不住地哀嚎。
而陆玖，重新回到了桌边，掸了掸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
他端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王公子已经彻底傻了。
他倚仗的这些护院，都是他爹从军中挑出来的好手，以一当十不敢说，但寻常三五个江湖汉子根本近不了身。
可现在，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全躺下了？
他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陆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一股骚臭味，从他胯下弥漫开来。
他竟是吓尿了。
“你……你别过来！”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蹭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爹是王德发……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大理王法……”
“王法？”
陆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的拳头，就是法。”
他弯下腰，在那王公子惊恐的注视下，一把扯下了他腰间那个沉甸甸的钱袋。
掂了掂，分量不轻。
“你的人，打坏了店里的桌椅，吓到了我的朋友。”
陆玖把钱袋扔在桌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这些，算是赔偿。医药费，我就不给你了。”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
“滚。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张脸，断的，就不会只是一只手腕了。”
王公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在残存的家丁搀扶下，逃出了客栈，连一句狠话都不敢再放。
客栈里，气氛终于松缓下来。
店小二和掌柜的这才敢上前，对着陆玖又是作揖又是道谢。
陆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收拾残局，然后转头看向墙角的柳如烟母女。
苏卿卿的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一张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而柳如烟的眼神，却复杂到了极点。
有感激，有后怕，有震撼，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痴迷。
这个男人，再一次，以一种她无法想象的强硬姿态，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吃饱了吗？”
陆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吃饱了，我们就去看新家。”
柳如烟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客栈外，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那声音，铿锵有力，带着金属的摩擦声，绝不是刚才那些护院家丁的脚步所能比拟。
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大堂里一个刚刚坐下的食客脸色剧变，
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失声叫道：
“坏了！是城防营的巡逻队！看这甲胄，是王守备的亲兵！这下……是真的官府来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