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锚港的海盗电台
越野车开进锈锚港时,轮胎碾过满地的贝壳发出咔嚓声,像踩碎了一地的玻璃碴。港口的空气里飘着股鱼腥味,混杂着柴油和海水的咸味,吸进肺里潮乎乎的,跟吞了口海带汤似的。陆沉摇下车窗,看到码头上停着十几艘破渔船,船身锈得跟老树皮似的,桅杆歪歪扭扭地支棱着,像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
“这地方看着比黑森林还瘆人,” 阿璃扒着车窗往外瞅,手指在电脑触控板上飞快滑动,“我刚扫了下信号,这港口居然有七个加密电台,跟地下党似的。其中一个频率很奇怪,一直在播放摩斯密码,翻译过来是‘鱼已入网,等待收网’,听着像黑话。”
苏晚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码头上扛着渔网的渔民,他们皮肤黝黑,脸上刻着海风留下的皱纹,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人,跟看贼似的:“老 K,你确定接头人在这儿?我怎么看都像进了贼窝。”
老 K 把车停在一个挂满渔网的仓库后面,车身上的红沙还没擦掉,在一片灰蓝色的港口里格外扎眼。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确认没人跟踪:“放心,老刀这人虽然看着像海盗,但靠谱得很。当年我帮他抢回过被偷的发动机,欠我个人情,这次让他出船,就当还人情了。”
四人刚下车,就被个穿橡胶围裙的老头拦住了,他手里拎着串海蛎子,腥水滴在地上汇成小水洼:“你们是来买鱼的?今天的带鱼新鲜得很,刚从海里捞上来的,就是贵点,一百块一斤,不讲价。”
“我们找老刀,” 老 K 掏出个黄铜打火机,上面刻着艘帆船,“他在吗?”
老头眼睛亮了一下,把海蛎子往旁边的筐里一扔:“跟我来,刀哥在里面喝酒呢。提醒你们一句,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早上跟人赌牌输了三条烟,你们说话当心点,别触他霉头。”
仓库里比外面还黑,只有几盏煤油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下,十几个壮汉围坐在木箱旁喝酒,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汗臭味。一个独眼龙正用匕首撬开啤酒瓶,瓶口的泡沫溅到他的眼罩上,他抹了一把,粗声粗气地喊:“新来的?老刀在里屋。”
里屋更暗,一个络腮胡男人正趴在桌子上喝酒,面前摆着个破收音机,里面滋滋啦啦地响,偶尔传出几句模糊的歌声。他听到动静抬起头,左眼有道疤,看着跟老 K 有得一拼,他把酒瓶往桌上一顿:“老 K?你这老东西还没死呢?”
“托你的福,还活着,” 老 K 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介绍下,陆沉、苏晚、阿璃,自己人。”
老刀的目光在苏晚怀里的背包上停了一下,又扫过阿璃抱着的电脑,最后落在陆沉身上:“你们就是归星教悬赏的那几个?一百箱压缩饼干呢,够我这船人吃半年了。”
陆沉握紧了口袋里的刀:“你想拿我们换饼干?”
“急什么,” 老刀笑了,露出颗金牙,“我老刀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啥钱该赚啥钱不该赚。归星教那帮孙子在港口横得很,昨天还抢了我两箱柴油,正愁没地方撒气呢。” 他灌了口酒,“船我给你们准备好了,就在三号泊位,就是有点破,得修修才能出海,跟我那收音机似的,时不时就得敲两下。”
“能开到南极吗?” 阿璃抱着电脑凑过去,屏幕上还在破解港口的监控系统,“我刚看了下天气预报,未来一周有台风,别刚出海就被掀翻了,那可就成喂鱼套餐了。”
“放心,” 老刀拍着胸脯,“那船是我年轻时从海盗手里抢来的,抗风浪得很,当年在风暴里漂了三天都没沉,比某些年轻人的爱情还坚固。就是发动机有点老,得换个零件,我让手下的人去弄了,估计下午就能修好。”
苏晚突然指着收音机:“这歌…… 我好像在哪听过。”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老歌,旋律有点诡异,像是用手风琴拉的,“泥板上的符号里,有个音符图案跟这旋律对得上。”
老刀把收音机音量调大,滋滋的杂音里,歌声断断续续的:“七盏灯亮呀么亮堂堂,指引我们回家乡……” 他撇撇嘴,“这是港口的海盗电台,天天放这破歌,说是‘海神的指引’,我看就是哪个闲得蛋疼的编的,跟归星教的鬼话差不多。”
陆沉心里一动:“这电台是谁在运营?”
“不知道,” 老刀摇摇头,“三年前突然出现的,没人知道在哪儿发射的信号,有时候播歌,有时候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南极的冰在融化’‘星星在排队’之类的,跟神经病似的。”
阿璃突然 “啊” 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我黑进港口的信号塔了!这电台的信号源在港口东边的灯塔里!而且…… 归星教的人已经到港口了,正在挨家挨户搜查,跟查房似的!”
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喝酒的壮汉们都放下酒瓶,手摸向腰间的刀。老刀把烟头往地上一踩:“操!来得这么快!你们先躲进地窖,我去应付他们,就说没见过你们。记住,不管听到啥动静都别出来,我这地窖隔音得很,炮弹炸都听不见。”
四人跟着老刀钻进仓库角落的地窖,入口被一堆鱼筐挡住,掀开后是个陡峭的梯子。地窖里很暗,只有一盏煤油灯亮着,空气中弥漫着咸鱼的味道,地上堆着些罐头和柴油桶,看着像个应急避难所。
“这地方比我宿舍还乱,” 阿璃打开电脑的背光,屏幕照亮了周围,“我把监控画面切到仓库的显示器上,能看到外面的情况,跟看直播似的。”
屏幕上,十几个穿白褂子的人闯进仓库,为首的正是在红沙区见过的刀疤脸,他用枪指着老刀:“有没有见过四个陌生人?一男一女带个小姑娘,还有个老兵?归星教说了,提供线索的奖五十箱罐头。”
“罐头?” 老刀笑了,“就五十箱?打发要饭的呢?我昨天丢的柴油都值一百箱罐头了。再说了,我这仓库就这些兄弟,哪来的陌生人?你看他们,一个个长得跟张飞似的,哪有小姑娘?”
刀疤脸显然不信,挥手让手下搜查,翻箱倒柜的声音透过地窖的通风口传进来,苏晚紧张得攥紧了陆沉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陆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怕,眼睛却紧紧盯着屏幕。
“刀疤脸手里拿的探测器,” 陆沉低声说,“跟红沙区的一样,能检测到泥板的能量反应,咱们得把泥板藏好。”
苏晚赶紧把泥板从背包里掏出来,用柴油桶里的油布裹了三层,塞进一个装咸鱼的木箱里,上面堆了几罐罐头:“这样应该检测不到了吧?咸鱼的味道这么大,说不定能盖住能量反应。”
屏幕上,刀疤脸的探测器在仓库里扫来扫去,指针在鱼筐附近晃了晃,却没发出警报。刀疤脸骂了句脏话,用枪指着老刀:“要是敢藏人,别怪我们不客气!归星教说了,包庇异端的,跟他们同罪!”
“同罪又咋样?” 老刀毫不示弱,“有本事你开枪试试,我这仓库里的兄弟,个个能把你剁成鱼酱!”
刀疤脸盯着老刀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带人走了,临走前撂下句狠话:“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地窖里的四人松了口气,苏晚的脸吓得发白,陆沉赶紧递给她瓶水:“没事了,老刀应付过去了。”
“这归星教跟苍蝇似的,太烦了,” 阿璃揉着眼睛,“我把他们的监控信号干扰了,至少两小时内找不到这儿,咱们得抓紧时间修船。”
爬出地窖时,仓库里一片狼藉,鱼筐翻倒在地,罐头滚得满地都是。老刀正指挥手下收拾,看到他们出来,咧嘴一笑:“没事吧?这帮孙子也就这点能耐,除了会用枪指着人,啥也不会,跟某些网红似的,就知道耍横。”
“谢了,” 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去修船,尽快出发。”
三号泊位停着艘破旧的渔船,船身斑驳得跟起了疹子似的,桅杆上挂着块破布,不知道是国旗还是抹布。几个壮汉正在换发动机零件,油污沾满了手,嘴里哼着海盗电台的歌。看到他们过来,一个络腮胡喊道:“刀哥说的就是你们啊?这船可得好好伺候,跟伺候媳妇似的,不然半路给你撂挑子。”
陆沉和老 K 帮忙搬零件,苏晚蹲在船舷边,用手摸船身上的刻痕,那些痕迹有点像泥板上的符号:“这船以前去过南极?”
“去过,” 络腮胡抹了把汗,“五年前拉过科考队,回来就成这样了,说是在冰里撞了下,其实我看是被什么东西啃的,船底有牙印,跟鲸鱼似的,但比鲸鱼的牙小。”
阿璃举着探测器绕船走了一圈,屏幕上的指针疯狂跳动:“这船的金属反应跟红沙区的装置一样!而且…… 船底有块钢板是后来焊上去的,里面好像藏着东西,跟夹心包似的。”
他们用工兵铲撬开钢板,里面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卷海图和一个录音笔。海图上用红笔标着去南极的路线,还画着几个奇怪的符号,和泥板上的能对上。录音笔里的声音很模糊,像是个女人在说话:“…… 陨石是钥匙…… 南极的基地…… 七盏灯……”
“这声音……” 苏晚突然说,“跟海盗电台里唱歌的是同一个人!”
陆沉把海图摊开,上面的路线比导航还详细,连哪里有暗礁都标出来了:“这肯定是老刀说的科考队留下的,他们肯定也发现了什么,说不定和赵天阳的女儿有关。”
“归星教的人又动了!” 阿璃突然喊,指着屏幕,“他们把港口封锁了,不让任何船出海,说是‘执行神的命令’,跟黑社会收保护费似的!”
老刀骂了句脏话,把手里的扳手往地上一扔:“操!跟他们拼了!我这船今天必须出海!”
“别冲动,” 陆沉拦住他,“硬闯肯定不行,他们有枪有快艇,咱们这破船根本跑不过。阿璃,能黑进他们的快艇系统吗?让他们的船动不了。”
“试试吧,” 阿璃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他们的系统跟三岁小孩的密码似的,估计不难。就是港口的闸门有点麻烦,得手动打开,得有人去操作。”
老刀拍了拍胸脯:“我去!我知道闸门的控制室在哪,以前偷过里面的柴油,熟门熟路。你们准备好,我一打开闸门就开船,别磨磨蹭蹭的。”
“我们跟你一起去,” 陆沉说,“多个人多个照应。”
老刀想了想,点头同意:“行,你们跟我走,让这小姑娘在船上等着,随时准备开船。”
苏晚有点担心:“你们小心点,归星教的人肯定在控制室附近设了岗,跟守塔的和尚似的。”
“放心,” 老刀咧嘴一笑,“我当年偷柴油的时候,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进去,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他们绕到港口的另一侧,这里的守卫果然少了些,只有两个穿白褂子的人在巡逻,手里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跟探照灯似的。老刀示意他们蹲下,自己摸出把匕首,悄无声息地绕到后面,捂住一个守卫的嘴,手起刀落打晕了他。陆沉也照葫芦画瓢,把另一个守卫打晕,拖到集装箱后面。
“搞定,” 老刀拍了拍手,“跟切菜似的。”
控制室里只有一个人在值班,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口水淌得跟小溪似的。老刀上去就是一拳,把他打晕在地,陆沉赶紧去操作闸门,按钮锈得厉害,按了半天没反应。
“我来,” 老刀从口袋里掏出个扳手,对着按钮一顿猛敲,“这破玩意儿就得这么修,跟我那收音机一个德行。”
“咔嚓” 一声,闸门缓缓打开,露出外面漆黑的海面。阿璃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快!归星教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快艇过来了,跟疯狗似的!”
三人赶紧往回跑,刚到码头,就看到几艘快艇朝着渔船冲过来,探照灯的光柱在海面上扫来扫去。阿璃已经发动了渔船,发动机轰鸣得跟拖拉机似的,船身慢慢驶离泊位。
“快上来!” 苏晚伸出手,陆沉抓住她的手跳上船,老刀紧随其后,刚站稳,快艇就到了跟前,子弹嗖嗖地打在船板上,溅起木屑。
“抓稳了!” 阿璃猛打方向盘,渔船拐了个弯,差点撞上码头的桩子,“我把他们的导航系统黑了,现在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到北!”
渔船渐渐驶离港口,锈锚港的灯光越来越远,只有东边的灯塔还亮着,闪烁着微弱的光。海盗电台的歌声还能隐约听到,在海面上回荡:“…… 回家的路长呀么长又长,我们不会把你忘……”
老刀灌了口酒,把酒瓶扔到海里:“总算出来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到了南极,记得给我烧柱香,就说老刀祝你好运。”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苏晚问。
“我得守着这港口,” 老刀望着远处的灯塔,“等你们回来,还喝我的酒。”
渔船渐渐驶远,锈锚港的灯光消失在夜色里。陆沉站在船舷边,看着漆黑的海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们终于离南极越来越近了,离真相也越来越近了。
阿璃突然指着雷达:“前面有台风!跟预测的一样,来得真快!”
海面上的风浪越来越大,船身剧烈摇晃,苏晚晕得趴在船边吐,陆沉赶紧给她递过去个塑料袋。老 K 在调整帆的角度,大喊着让大家抓稳。陆沉紧紧抓住栏杆,海浪打在脸上,咸得发苦。
“坚持住!” 陆沉对着狂风大喊,“过了这阵台风就好了!”
渔船在风浪里颠簸,像一片叶子,随时可能被打翻。但没人放弃,阿璃死死抱着电脑,生怕被浪打湿;苏晚吐完了又爬起来,帮着老 K 调整帆;陆沉则盯着罗盘,确保船不会偏离航线。
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渐小了,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阿璃指着远处:“看!是极光!”
海面上空,绿色的极光像一条彩带,在天上舞动,比在北冕天文台看到的更壮观。苏晚望着极光,突然笑了:“泥板上说‘极光引路’,是真的!”
陆沉也笑了,他知道,他们离终点不远了。渔船在晨光中继续前进,朝着南极的方向,朝着未知的真相,也朝着人类的未来。
就像海盗电台里唱的那样,回家的路虽然漫长,但他们不会放弃。因为他们知道,真相就在前方,不管有多难,都要去看看。
船身的发动机突然发出一声怪响,然后熄火了。阿璃检查了半天,摊摊手:“没油了。”
陆沉看着远处的冰山,叹了口气:“看来得划过去了。”
虽然困难重重,但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渔船在海面上漂着,极光在天上舞动,像在为他们加油。陆沉拿起桨,用力划了起来,苏晚和阿璃也加入进来,老 K 在后面掌舵。船虽然慢,但一直在前进,朝着南极的方向,朝着真相的方向。
这一路,注定不会平坦,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人类的希望。
就像那句老话,路虽远,行则将至。他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真相,直到……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