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室里堆着成箱的医用耗材，消毒水味混着纸箱的霉味扑面而来。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门口，红光亮得刺眼。牛慧反手锁上门，指着摄像头：“别靠近那边，声控的，一动就录。”
苏念刚要说话，牛慧突然从抽屉里掏出个U盘：“是不是要这个？”她的声音发颤，眼镜滑到鼻尖，“郭德明的耗材领用记录，我偷偷拷了一份，但……”
“牛姐，”苏念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冰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我知道你怕。但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心梗去世的患者吗？他儿子跟你儿子同岁，当时就是因为主刀医生少用了止血钳，术后大出血没抢救过来。”
牛慧猛地抬头，眼镜差点掉下来：“你怎么知道……”
“我前世在住院部做过志愿者。”苏念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放得极轻，“你当时在办公室哭了一下午，说要是早把那个医生多领少用的记录交上去，也许能救他。”
铁皮柜上的电子钟“滴答”响了一声，牛慧的肩膀突然垮下来，她从抽屉里翻出本厚厚的登记册，封面写着“2023年第一季度手术耗材领用”，纸页边缘卷得像波浪。“你自己看吧。”她把册子推过来，手指点着3月18日那页，“郭德明那天做了三台腹腔镜，你的是第二台。”
苏念的手指抚过登记栏，钢笔字迹潦草，“医用脱脂棉”那一栏写着“领用2包，使用1包”，签名处是郭德明龙飞凤舞的名字。但在页脚的空白处，有个用铅笔写的小字“余1”，被橡皮擦过，却还能看清痕迹。
“这是我记的。”牛慧别过脸，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他每次都这样，多领的耗材要么扔垃圾桶，要么……”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要么就落在患者肚子里，对吧？”苏念的声音发颤，指尖戳着那个“余1”，“我肚子里的就是这个，对不对？”
“你别胡说！”牛慧突然拔高声音，又赶紧捂住嘴，“没有证据的事不能说……”
“证据就在我肚子里！”苏念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指尖发白，“李主任的超声报告显示有异常回声区，郭德明自己都慌了！你现在帮我，不只是帮我一个人，是帮所有被他糊弄过的患者！”
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噤声。牛慧猛地拉开铁皮柜，把苏念往里推：“快躲进去！是后勤的老王，他巡夜的！”
苏念钻进柜子，里面堆满了无菌手套的包装盒，挤压着她的胸口，喘不过气。柜门留着条缝，能看到老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柱在货架上扫来扫去。
“小慧，还没下班啊？”老王的声音透着酒气。
“整理台账呢，郭主任明天要查。”牛慧的声音尽量平稳，“王哥喝了不少吧？”
“跟外科的几个医生聚餐，郭德明那小子请客，出手真大方。”老王打了个酒嗝，“说起来，下午他还来这儿翻记录，问你有没有备份，神神秘秘的。”
牛慧的呼吸顿了一下：“他就那样，总担心我们记错数。”
“也是，他可是院长跟前的红人……”脚步声渐渐远了，门被带上。
苏念刚要出来，牛慧突然把登记册塞进她怀里，又塞过来个塑料袋，里面是包医用脱脂棉，包装上的编号是“KH2023031802”。“这是他那天多领的那包剩下的，我偷偷留的。”她的眼睛红了，“编号跟你手术记录上的能对上，你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