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停下手里的布,指尖悬在那只金钱光泽的玻璃罐前,罐内的金芒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像是在抗拒。他抬眼看向张诚,男人眼底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嘴角却挂着一丝不屑的笑,仿佛觉得“租赁人生”不过是场能快速解决麻烦的交易。“租赁人生会消耗你的本真记忆,”林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尤其是这种光鲜的人生,反噬会比你想象中更重。”
“反噬?”张诚嗤笑一声,伸手就去够那只罐子,指腹刚碰到冰凉的罐壁,金芒就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来,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我现在欠着几百万高利贷,再不翻身,命都要没了,还怕什么反噬?”他一把夺过罐子,转身就往店外走,西装下摆扫过门口的铜铃,叮当作响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他的话:“要是真能暴富,忘了点东西算什么!”
门被重重合上,雨丝还在飘,林砚望着张诚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指尖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和当初递给苏晓罐子时的痛感一样,只是更淡些,却足够提醒他,又一个人闯进了平行世界的迷局。
当天下午,江城的财经新闻里就多了个陌生的名字。张诚住进了滨江路最昂贵的江景别墅,落地窗外是翻滚的江潮,客厅里摆着价值百万的古董花瓶,名下突然多了三家上市公司的股份,连曾经催债的高利贷都对他毕恭毕敬。他站在别墅的露台,手里晃着香槟杯,看着江面上来往的游艇,觉得之前的狼狈都像一场噩梦,而这只玻璃罐,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可这场美梦只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张诚在别墅的大床上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的女人,却突然想不起她的名字——那是他结婚五年的妻子。他皱着眉翻看手机,相册里的照片陌生又熟悉,他能叫出照片里别墅的名字,却记不起和妻子去拍婚纱照的地方。去公司开会时,他对着站在身边的秘书,突然厉声喝道:“你是谁?是不是来催债的?”吓得秘书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最荒唐的是,在签署一份上亿的合同时,他握着钢笔的手不受控制,在签名处写下了“张强”——那是他十年前还在工厂打工时用的名字,早已被他遗忘在时光里。
恐慌像潮水般淹没了张诚。他疯了似的冲回梧桐巷的小店,手里的玻璃罐还在泛着金芒,可罐内的光影却变得混乱,像被搅散的金粉。“退掉!我要退掉这破人生!”他嘶吼着把罐子摔在柜台上,金芒溅起,又迅速落回罐内,“我记不起我老婆的名字了!我连我自己以前叫什么都快忘了!”
林砚弯腰捡起罐子,罐身冰凉,金芒在里面打着转,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光亮。“你的本真记忆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林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就像被白蚁蛀空的木梁,看起来还完整,里面早就空了。”他打开店后的档案夹,抽出一张纸递给张诚——上面是他现实世界的近况:公司三天前就已宣布破产,妻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高利贷还在四处找他,只是没人知道,如今的“亿万富豪”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张诚盯着那张纸,手指颤抖得厉害,纸页被他攥得皱成一团。他突然想起什么,疯了似的摸自己的口袋,掏出手机翻找照片,找到一张他和妻子、孩子在公园拍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他穿着普通的T恤,抱着年幼的儿子,笑得一脸灿烂,可他却觉得照片里的人陌生得像个外人。“我……我怎么会忘了他们……”他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里满是绝望,“我只是想暴富,我只是想还债,怎么会变成这样……”